“桑果果，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个绿色的水杯可不是你自己的啊？你的小水杯不是粉红色的吗？你自己的小水杯呢？你是拿了别人的水杯吗？”桑榆正在整理桑果果的书包，不知道她是不小心装错了，还是故意拿了别人的东西，如果是故意的，那问题就严重了。

桑榆决定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好好地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

桑果果没有说话，很不高兴地走到桑榆身边来，从他手里拿过那只迷彩绿的小水杯，说：“爸爸不要随便翻女生的书包，以后果果的书包由果果自己整理，爸爸要尊重他人的**权。”

桑榆不甘心地说：“你才上幼儿园大班就有**了吗？我可是你爸爸，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书包里却装着别人的东西？果果，你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爸爸，爸爸会给你买的。但是，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噢，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知道吗？”

桑果果嘟起了嘴，反驳道：“不是的！这个水杯不是我拿的，我们是交换的！”

“交换？跟谁交换的？为什么要交换啊？”桑榆问。

“爸爸真烦人，为什么什么都要问呢？”桑果果拿着迷彩水杯，扭头走开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在背后把门关上了。

“嗬！”桑榆气急，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跟过去正要敲桑果果的房门，到了门口还是停住了。

他折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去跟景腾告状：“喂！你听见了吗？桑果果有秘密了，她不跟我说，还把我关在门外了。”

景腾刚刚给两岁的儿子换完尿布，看着自己丈夫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着说：“你可真行，比孩子还能告状，过来看着儿子吧，我去看看。”

桑榆走过来抱起了小儿子，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跟在景腾的后面，来到了桑果果的房间门口。

景腾敲了桑果果的房门，问：“果果，妈妈能进来吗？”

“进来吧，妈妈。”桑果果在房间里回答。

景腾走进去，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迷彩绿小水杯，夸奖道：“噢，好漂亮的小水杯啊！这是果果喜欢的吗？”

桑果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果果之前不是说喜欢粉红色吗？所以爸爸才给果果买了HELLO KITTY的小水杯啊？为什么果果现在又喜欢绿色的水杯了呢？”景腾好奇地问。

透过半掩着的门，桑榆看见桑果果搂过妈妈的脖子，俯在她的耳边，有些得意地说：“这是我跟我的男朋友交换的。”

桑榆在门外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便急了，一个迈步就踏进了房间，却被景腾挥挥手又赶了出去，他只好悄悄地退到门外，继续听着。

“果果有男朋友了吗？帅不帅？有照片吗？给妈妈看看。”景腾瞪大眼睛，有些惊喜地说。

桑果果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把幼儿园的班级照片拿了出来，指着前排一个矮小的男生说：“就是他。”

景腾仔细地辨认了，说：“照片太小了，看不清脸啊，果果觉得他帅吗？”

桑果果很肯定地说：“嗯，帅。”

“是吗？比爸爸还帅吗？”景腾问。

“嗯，比爸爸帅。”桑果果连边地点头回答。

景腾偷偷地对着门外的桑榆做了个鬼脸，桑榆则愤怒地皱了皱鼻子。

“就是因为他帅，果果才喜欢他吗？”景腾问。

桑果果想了想，摇摇头，说：“不是，男人是不能光看外貌的。”

“哈哈！果果，你的见解很深刻嘛！”景腾赞赏道，又问：“那你喜欢你男朋友什么呢？”

桑果果马上回答道：“我喜欢他跑得快。”

桑榆在外面听着，默默说道：“喜欢他跑得快？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啊？”

景腾细细体会了桑果果的话，倒是理解了。桑果果手术成功后，医生和家人总是叮嘱她不要参与过于激烈的活动，导致她在运动方面很是受限，因此才会把运动细胞发达的小男孩儿当成了仰慕的对象，因而喜欢上了跑得快的小男孩儿吧。

“噢，那果果的男朋友喜欢果果什么呢？”景腾又问。

“他……喜欢我钢琴弹得好。”桑果果说。

“噢，那看来果果要好好地练琴喽？那样的话，果果在男朋友的面前会更有魅力吧？”景腾问。

桑果果有些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已经暗下决心，从今以后要好好练琴，而不是每次练琴前，都要爸爸对她软磨硬泡了。

桑青阳打来电话，问：“什么时候带着孩子们来我这儿？”

桑榆说：“过两天吧，大儿子这几天有模拟考试，正在加紧复习呢。孩子姥姥也叫我们去呢。”

桑青阳不高兴了，说：“为了让孩子们来了都能住下，我特意选了套大房子，你们就让我一个人这么空空荡荡地住着？快点儿给我来！接上景腾妈，都上我这儿来。”

桑榆说：“不是早都跟你们说过了吗？你们要是觉得一个人住着寂寞，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啊。”

“我还没到那个岁数呢，”桑青阳说，“虽然自己住着是有点儿寂寞，但和你们一起生活还是不习惯，你们也常去看看景腾妈吧，她一个女人，可能更不容易。”

桑榆说：“爸，那你可想错了，孩子姥姥现在在社区做义工，生活充实得很。”

“什么？你们让她去打工了？这说得过去吗？”桑青阳非常不悦地说。

“爸，不是打工，是义工，不收钱。”桑榆说。

“不管收不收钱，那不都是去给人干活儿吗？这怎么能行？你们这些晚辈是怎么当的？”桑青阳训斥道。

桑榆想细细地跟父亲解释，他怀里的儿子却不干了，他怪爸爸只顾打电话不理他，便来抢爸爸手里的电话，还一边抢一边不满地喊叫。

桑青阳听见了孙子的喊叫，心就融化了，说：“行了，行了，你好好看孩子吧，哪天你带我去看看景腾妈。大孙子，再给爷爷嚷一个……哈哈哈……”

第二天一早，桑青阳一个人找到了社区的老人院。

经过社区人员的指点，桑青阳走过一条林荫小路，远远地就看见景母穿了件红马夹，站在花坛边，正在给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做按摩。

“景腾妈！”桑青阳挥着手冲她走了过去，步伐依然很矫健。

景母看见了桑青阳，也冲他招了招手，她已经听桑榆说了，说桑青阳非要来老人院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义工。

桑青阳走近了，看到景母穿的红马夹上写着“时间银行”四个字，便问这“时间银行”是什么意思。

面对满脸写着问号的桑青阳，景母一边给老人做着按摩，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时间银行就是把我们为别人服务的时间存储进去，等将来有一天我们也需要照顾的时候，就可以在时间银行里免费支取时间，获得别人的无偿帮助。你看，我们这个年龄说老不老，说小不小，跟儿女生活在一起，又有很多不便，自己一个人生活呢，又略显寂寞。所以啊，不如把时间用来为社会做贡献，发挥余热。既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老人，自己也充实。最大的好处啊，就是把留不住的时间，给留住了。”

桑青阳又问：“那，这个时间银行在哪儿操作啊？这些时间是通过什么存上的？到时候怎么支取啊？”

景母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拿给桑青阳看，说：“你看，这不是有一个APP吗？这里有：服务接单、服务打卡、服务项目……都在这里面，就和你在银行里存钱、办业务是一样的。”

桑青阳问：“这靠谱吗？你享受过这里的服务吗？”

景母说：“我现在还不需要支取时间，不过，我们这里有一个退休的何老师支取过了。何老师也是退休后开始参与时间银行的，参与了能有大半年，她除了照顾老人，还为老人做心理疏导，教老人唱歌、写书法，存了不少的时间。前段时间，何老师不小心摔伤了，腿骨折，她儿子在国外，她就在APP上下了单，马上有义工接了单，去她家照顾了她两个月。何老师现在已经好了，又来给老人们上课了，她就给义工的服务做了五星好评。”

桑青阳这才有些明白了，说：“啊，这么说，这个项目不错啊，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景母收起了手机，继续给老人按摩，又俯身问道：“大娘，这个力道可以吗？”

老人很受用地说：“行啊，挺好的。”

景母这才回答桑青阳，说：“这个时间银行啊，是一个瑞典人发明的。”

桑青阳说：“谁问那个瑞典人了，我是说，你现在做的这个时间银行，是谁发起的？”

景母这才笑了，说：“是这个社区的书记带着一帮年轻人发起的，景腾和桑榆也参与了，这个社区的老人院是其中一个试点。来报名当义工的，除了我们这个年龄段的，还有很多各行各业的年轻人。”

“行啊，未来可期啊！”桑青阳说，“回头我跟景腾和桑榆商量一下，倒是可以多做几个这样的试点。”

“那挺好啊。”景母说。

桑青阳看着景母红马甲上的金字，说：“时间银行，存储时间，这个理念还真不错。还有没有这样的红马夹？我也跟着你在这儿服务一天？”

景母笑了，说：“你得正式报名，还得给你做测试呢，合格了才有资格做义工，不是谁都能做的。”

“哈哈！”桑青阳笑着说，“那我今天先给你当徒弟吧？”

清晨的雾渐渐褪去，阳光透过树隙，洒落在院子里。

甬路上，有女人，有男人，有青年人，有中年人，有跑跳着的孩童，也有坐着轮椅的耄耋老人……他们用不同的方式，走着各自的路，看着不同的风景，时而擦肩而过，相视一笑。

谁也没有给人生下过一个定义，但在每个人的心里，人生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答案。

或许，你可以在四十岁的时候停下来，想一想，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