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
一夜已过。
我和师兄往南唐飞去。
我低头看了师兄一眼,他沉默不语,眼神很复杂,有复仇后的解脱,有放下后执念的淡然,但更多的却是放藏在眼底那深深的迷茫。
我说:“师兄,你仇报了,怎么看上去不开心?”
师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本以为手刃仇人后,心里会很痛快,但其实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当周敌倒在我面前时,一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
就在刚才,师兄将那些参与过屠杀龙家的人,一一斩杀。其中,既有对北唐皇帝李仁忠心耿耿的武将,也有吓得屁滚尿流的文臣。
在周敌的敕令下,他们所有人对师兄发起了围攻。
以师兄八层练气期的实力,面对这些凡人皆是屠杀。但让人意外的是,周敌一个从未修炼过练气法门的凡人,竟然依靠着一门外门武功与师兄打得有来有回。虽然他破不了师兄的护体罩,但师兄的剑砍在他身上,也不能一击必杀。于是,师兄的剑一剑又一剑。
周敌却始终没有倒下。
鲜血淋漓。
到后来,李仁在一旁嚎嚎大哭,禁军也忽然爆发出勇气,重新拿起武器,对准了师兄和我。
周敌一声呵斥,让禁军不要上来送死,这个空当,被师兄一剑洞穿身体。
师兄抽回剑,沉默地看着周敌。周敌却笑了起来,不屑地说:“我猜,你不会有报仇的快感的。因为,全程我都没有对你求过一次饶。”
师兄说:“你说的没错。你真的不求饶吗?”
周敌说:“自然。”
师兄说:“如果你不求饶,我就杀了李仁。”
顿时,周敌脸色一变,终于缓缓跪下,“好,我求饶。”
师兄不再说话,一剑而过,周敌倒下。
至此,师兄的周围已经倒了几十上百具尸体,鲜血将地板染成了暗红。周围还有愤怒的禁军不敢轻举妄动,还有并未参与过屠杀龙家的文官武将面如死灰,还有李仁,瘫坐在地上表情呆滞,盯着已经倒地的周敌。
师兄深深地看了李仁一眼,说:“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死。”
没有杀他。
然后,师兄走回我身边,说:“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带他飞起。
那时,我感受到师兄迷茫复杂的情绪,也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剧本没有按照端午师兄的想法而来,但结果也算是了却了师兄的愿望。
师兄以龙家后人的身份,亲手杀死了当初的仇人。师兄说,当初周敌也是这般以一敌数,将龙家的子弟击败。
此时。
我问:“你为什么不杀李仁?”
师兄说:“让他下半辈子都活在愧疚中煎熬。”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
……
我回到南唐都城又待了一天。
第二天,北唐皇帝李仁就宣布退位,同时表示出家,再不理尘世。
我想,那他的后宫佳丽三千岂不是要守活寡了,他可真残忍。
消息传回南唐,大家都很高兴。南唐皇帝下诏举国欢庆,大赦天下。然后,派了许多文臣武将去接管北唐。
师兄说,他还要等做完了善后的事,才回潜崀宗,届时就一心修仙,再也没有尘世桎梏。
我便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跟端午师兄和师兄道别,回师门。
回去前,我去了一趟那个叫易泉的少年住的地方一趟,他告诉我最终还是选择修仙,并且希望我能带上他的小情侣小玲。
我答应了,带着他们两人一起回了潜崀宗。
两个少年自然是要先经过测谎仪阵的洗礼留下宗门烙印,证明纯洁,我把易泉交给这些天待在宗门的曲师叔,便去找清越。
清越的住处外。
没想到,才短短两天不见,她刚刚一见到我就扑了上来,拥入我怀中。
我一面说:“羞不羞?”一面轻轻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嗅了嗅她身上的香香。
但是,清越却啜泣起来。
我微微一怔,赶紧把手松开:“我捏疼你了吗?”
清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笨蛋。”
我问:“到底怎么了。”
清越瘪着嘴:“我难过。”
“怎么了?”
“我变得和你一样了。”
我先愣了愣,顿时大惊:“你变成男人了?”
清越也是一愣,然后红着脸把我打了一顿。
……
清越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不是亲生的。我变得和你一样,不知父母了。”
我简直惊呆了,叫起来:“苏掌门不是你的父亲吗?”
清越说:“不是。”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太劲爆的消息,不仅清越不能接受,连我都愣了很长时间。
清越眼泪婆娑地看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问:“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有没有可能是骗你的?”
清越叹了口气:“是我父亲,呸,是苏掌门告诉我的。”
“昨天,我刚刚研究出一疗伤符篆,兴冲冲地想去给他展示一番,就看到他又找了一个凡人女子正在搂搂抱抱,我气不过,就把他打了一顿。”
这确实是苏掌门的行事风格,也确实是清越的行事风格。我问:“然后呢?”
清越说:“我打完过后,他忽然深沉地对我说:清越啊,你也快要元婴期了,有一个秘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白了一眼清越:“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在诓你?”
清越说:“我也觉得像在诓我,我当然不信,就想再揍他一顿。”
“然后呢?”
清越委屈巴巴地说:“然后……然后他就对着天道发了一个誓,说清越真不是他的女儿。”
我一怔,如果是对着天道发誓,那么就不敢撒谎了。因为一旦撒谎,将来修行每一个关卡都会遇到心魔,苏掌门没有理由自找苦吃。
我问:“那谁是你的父母?”
清越叹了口气:“他说,现在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父亲,只是为了让我晋升元婴期后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有一个心理准备。但具体我的身世,还有你的身世,都要元婴期才肯告诉我们。”
我叹了口气:“还是要等元婴期啊。来,亲亲,让我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其实,这会儿清越已经没有多伤心了。甚至我觉得清越不是苏掌门的女儿才合理。她听到我的话,乖巧地抬起了头望向我。
我将嘴唇贴了上去。
哭过后的清越,嘴唇好像更软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