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在她旁边坐下,“赵家晚晚怎么这么爱哭鼻子?”他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
赵婉晚瘪瘪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随哥哥,我是因为衣服湿了,我才哭的。”
“哥哥知道。”他说完,把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小姑娘哭哭啼啼,像只小哭包,明明委屈的不行,偏偏装作不在意。
赵晚晚,真的好招人心疼。
赵婉晚哭了很久,才渐渐平复,只剩一些哽咽的声音,“随哥哥,你说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会在她死后,再娶别的女人吗?”她不等萧随回答,又说,“我是不会的,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他要是死了,我定然是不会再嫁给别的人的。”
小姑娘说起教来一板一眼,她很认真,认真地说她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
萧随温柔地笑笑,把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若是我,这一辈子也只会喜欢一个人。”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油腔滑调,也没有用哥哥来指代自己,他说的是“我”,他说他只会喜欢一个人。
清风吹散杨柳的枝叶,杨柳丝丝在风中摇曳,此时这树下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赵婉晚别扭地别开眼,“父亲定然是不喜欢母亲了。”她蹲坐在石头上,两只手托举着包子脸,呆呆的,又带点愁闷。
其实她对母亲也是没什么印象,自从她两岁起,记忆里就没出现过母亲的影子。
她小时候爱闹,老是追着父亲问,母亲到哪里去了?
父亲总是拿东西来引开她注意,没过一会儿就忘了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后来大些,知道父亲不愿说,就没再问过了。
“随哥哥,晚晚不想那个女人嫁进来。”赵婉晚嘟囔。
萧随摸摸赵婉晚的头,“赵晚晚,哥哥会保护你的。”
“随哥哥。”小姑娘撅着嘴撒娇,嘤嘤的。
……
暮色渐晚,几颗细碎的星子装饰着漆黑的夜幕,魏晔骑马带着赵奕欢去了一个地方。
白马和白衣少年从街巷奔驰而过,引得姑娘们频频侧目。
赵奕欢扶着魏晔的腰,看着他的侧颜,魏晔下颚线优越,是极其俊美的少年郎。
他们去的那个地方离丞相府不远,却是赵奕欢从没来过的。
“不知殿下,为何带臣女来此?”赵奕欢拘谨地说。
她其实是很疑惑的,魏晔一直把自己当棋子,从未正眼看过她。
魏晔不语,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座瞭望塔之上。
瞭望塔外部简陋,里面倒是装修的精致,缦席薄纱铺就一床软榻,软榻前有一个巨大的窗户,窗户打开着,星星明亮可见。
赵奕欢还想说话,却被魏晔制止。
“姐姐你看,这里的星星是最多的。”魏晔指着漫天繁星,一改阴翳,月色的清辉倒是衬得那个白衣少年温润如玉。
赵奕欢点点头。
魏晔走过来,带着赵奕欢在一张软榻上坐下,他攥着她的手,给她介绍属于他的小天地。
赵奕欢可以说,她没有比那一天更幸福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一直爱慕的少年也心悦自己的那种感觉。
美好又梦幻,暧昧又浪漫。
他用手轻轻地拂过她的额头,赵奕欢瑟缩了一下,魏晔并不在意,笑的温柔,“今晚的月色很美,姐姐你也是。”
“砰~”赵奕欢抬头看见,窗外烟花绚烂…
“姐姐,今后我可就是你的义弟。”魏晔说。
赵奕欢轻嗯了一声。
魏晔接着说,“若是姐姐有钟意的郎君,定要告诉我。”
赵奕欢又嗯一声。
夜色随风,给这一夜带了梦幻般的美丽。
赵奕欢心里奇怪,却仍愿意沉沦,也许他在爱她…
第二天一早,赵婉晚是被一阵搬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小姑娘早上脾气大的很,随便穿了身衣服,就想出来骂。
她平时不是如此暴躁的,只是连着两天不能好好睡,这谁顶得住。
赵婉晚刚跨出房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哪!
她的梨花木镂雕软榻!她的青花缠枝香炉!还有她最喜爱的苏绣月华锦衫!都被从屋子里掏出来,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然后她看见一个穿着齐胸瑞锦襦裙,头戴蝴蝶步摇的女孩子在指挥着家丁搬这搬那。
看到他们要搬她的九尾篆刻凤仙桌,赵婉晚气急了,过去找她理论,“你什么情况?”
“噢,爹爹让我来这妁斓院住,我看我的房间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便都丢出来罢了。”她大概十二岁的样子,无所谓的说。
赵婉晚气笑了,“谁是你爹爹,我可没说让你来住这里。”
那女孩“切”了一声,“姐姐这副模样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她语调温吞,讽刺之意半分不减。
赵婉晚上下看了看自己,粉白色睡裙外半批件水色勾线罩衫,虽然说也算得体,却哪里比得过她精心打扮后的衣裙。
赵婉晚气得小脸通红,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又不想落了下风,伸手就去推她。
鬼知道看着蛮壮实一人,一推就倒,她一下摔倒在地上,眼眸里波光盈盈,好一朵绝世白莲花。
“晚晚,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从妁斓院门口传来。
赵婉晚抬头去看,看到是赵显之,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色,委屈巴巴的想去告状。
“父亲,这人真是无礼,平白无故闯进晚晚的院子,还乱丢晚晚的东西…”赵婉晚还想继续说,却发现本该站在她身边给她撑腰的男人不见了踪迹。
赵显之疼惜的扶起摔在地上的女孩,柔声地问她疼不疼。
他又转过来和赵婉晚说,“这是你梅姨的女儿沈雨绮,你应当好好待她,要当亲妹妹一样。”
梅姨?好像是昨天那个女人。
“爹爹。”
她刚刚幻听了吗?
她怎么听到这个从未蒙面的女孩在叫爹爹。
赵婉晚回过神来,就看到这个女孩手指着自己,泪眼朦胧,“我想和姐姐交朋友的,姐姐就要打我。”
“晚晚,我从小教导你要淑良,你竟然如此粗蛮,我罚你,去朝阳院门口跪两个时辰。”赵显之厉声道。
沈雨绮丢自己的东西,她没哭。
被沈雨绮冤枉,她也没哭。
她唯独受不了这个视自己为掌中娇的男人对她说一句重话。
赵婉晚哭得厉害,她大声吼道,“父亲,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沈雨绮算是个什么东西!”
赵显之面色阴沉,他走过来,甩了赵婉晚赵婉晚一个耳光。
打完,他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赵婉晚的脸,好像唤回一点神识,他艰难地开口,“晚晚,你听我说。”
赵婉晚哪听得见他的话,一下子跑出院子。
她越跑越远,等她稍微平静一些,已经不知道那里是何处了。
她躺在草地上,怔怔的望着天空,天空漆黑,就像她的脑海。
流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他也躺下,“赵小二,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声线清朗,宛若明月入怀。
他不提还好,一提,赵婉晚又哭了起来,她哭得时候很可怜,一噎一噎的,像只小仓鼠。
“流渊哥哥,父亲怎么可以为了一个那样的女孩打我?我明明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她瘪着嘴说。
“打你哪了,哥哥看看?”
赵婉晚把用手捂住肿得老高的脸给他看,流渊一下变了神色,他用手轻轻捂在赵婉晚脸上,像是一阵清泉流过脸颊,她的脸一下就不痛了。
她摸摸脸,又看看流渊,破涕为笑,“流渊哥哥,你是会仙法吗?”
流渊笑笑,扯开话题,“赵小二,若是相府有人欺负你,你倒不如跟着我,我可以带你去看忘川的极光。”
赵婉晚恹恹,“父亲不是这样的人。我刚刚想得很清楚,父亲定然不会打我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