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羊皮纸,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天机楼给出的信息,花想容此人…性子恬淡,与帝王之花牡丹差距很远,相反,与木兰,海棠倒是搭配。”
“凭借前两句的水平,应当不会是对情感把控不当造成的。”
他低下头,道:“所以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如果……这个方不浪并没有诗才呢?”
“他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配合黑铁伯爵府演戏。”
项清平看了一眼林媛媛,面色和缓道:“媛媛姑娘,你觉得方不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的诗才有几何?”
林媛媛心中一秉,悄悄看了一眼赵田,见赵田没有动静,心中略微有些不满情绪鼓动。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道:“诗才…应该是没有的。”
“但他的医术很高明。”
项清平点头,道:“和我的调查一样,所以,基本可以断定,黑铁伯爵府早就已经知道了杜青云要针对婚礼的具体行动。也就是说,黑铁伯爵府在池家也有内奸。”
“所以,假设内奸是同一人,那么,我们就可以两面开工,看看有谁和池家有联系,又能通过手段了解到皇帝大人赐婚之事,只要符合这两个特点,那么就基本就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内奸了。”
项清平露出笑容,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东方武青,面色沉重,但是堂堂正正。林继业和林媛媛应该关系也不大,赵田神态愤懑,但是隐隐约约有些躲闪。
但赵田和池家……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
黑衣女人的话,从眼神里看不出惊慌的神色,身后武士也很平静。
内奸没在这里面……还是隐藏的很深?
项清平心中思考了许多,但是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可能并不在我们之中,只不过我们的消息不小心泄露给了外人。”
他这一说,众人的目光都隐晦的看向东方武青。
东方武青冷哼,“我的人,我全都信得过。知道计划的人虽然多,但是我敢保证,他们都和池家没有关系,更不用说成为黑铁伯爵府的内应了。”
“或许是巧合,黑铁伯爵府也可能在两方都设了内奸。”
项清平没有看出什么,有些失望,道:“不过,接下来为了保密,赵大人的计划暂时不会公开,或者只会公开一部分。”
众人点头,同意项清平的想法。
赵浺看向了黑衣女人,:“我们里间说?”
黑衣女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跟着赵浺进入了里间,项清平也进去了,留下几人相视一眼,面露审视。
开口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参与进来,你知道的,这对我们好处不大。”
赵浺看向了项清平,见他微微点头,道:“我们可以加些筹码。而且,在我们的地方,发展那种东西,如果不付出代价,你想的也太好了吧。我可以出些筹码。”
黑衣女人道:“黑铁伯爵欠的不是钱,也有人情和顾忌。这点,你就算出两倍筹码,我也不会按你的心思行动。”
赵浺道:“你想错了,我们可没有这么多钱。但我们还有更加诚意的东西,你有没有兴趣。”
“更加诚意的东西?”黑衣女人眼睛一亮,有些好奇:“什么东西,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赵浺道:“你们隐杀楼不是一直缺乏输入吗?皇帝陛下准备开展‘稷下学宫’广招人才,人人如龙,到时候,允许你们在里面招生,成为你们隐杀楼的一员。”
“真的?”黑衣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谨慎道:“你可有证据?皇帝会听你的?”
项清平点头,道:“这点我可以保证。”
“好吧,那我全力配合你们。”
“他们一共欠了五万金币,约好是两个月后交,以我在楼中的地位,最多逼迫他们一个月后就还回金币。”
“不能再快了吗?”赵浺问道。
黑衣女人摇头,道:“不能了,我们隐杀楼最注重信誉,提前一个月交欠款已经是砸坏招牌的事了。”
赵浺点头,道:“麻烦了。”
之后,赵浺又和东方武青在里间内交谈了一阵,讨论了接下来的动作。
“赵伯伯,我的手指断了三根,这个仇我不会放下,所以这个局我们是入定了。”
“我已经和父亲说了,你看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做,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在意的。”
赵浺道:“那就麻烦贤侄……”
林继业,也和他一起讨论了些事宜。
不过重心不在这件事,而是在林媛媛。
“林公,媛媛和那个杜青云……到底有没有事?”
林继业满头冷汗,急忙否认,愤怒道:“方不浪那个宵小之徒,根本就是该千刀万剐,竟然破坏了媛媛声誉。简直不可饶恕。”
“没有就好,但,最近茶馆酒楼,故事却都已经流传出去了。而且,还出现了许多个版本。”赵浺提醒。
林继业苦恼道:“这也是没有办法,那帮愚民实在是太过愚昧,完全不通事理。”
赵浺道:“你好自为之。我们赵家,也是堂堂正正的门户,想要的也是贤明人家,若是林家不行还有冯家,沈家。”
他说的很直白,因为名声确实是赵家需要的,选择林家,除了钱财,便是民声了。
林继业惶恐点头,道:“赵公放心,我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此事,城里的大半说书先生都已经打过招呼,大抵不会再造谣此事了。”
赵浺微青的面庞稍显缓和,道:“如此就好。”
林家有‘锦绣林家’的旗锦,地位财力都是赵家的首选,他也不想要再生事端。
其实林继业这次是想要提一提林佳佳的事的,毕竟他听女儿说最近林佳佳极受宠爱,基本上和赵田都呆在一起,甚至晚上连家都不回来了。
而林媛媛本人,却基本没有见过赵田。
但此时自己不占理,却也不好开口,只能放到肚子里。
………………
“今天,我给你们讲一下,白江郡豪门林家林媛媛与酸臭深情书生杜青云的事儿……”
坊市角楼附近,勾栏赌坊连成一片,泼皮无赖的闲汉们围在一起,脚下是是浓烈燃烧的火盆,烘烤着浓烈的酒液。
说书先生红光满面,声色并茂的诉说着林媛媛与这杜青云的神情故事,:
“上次不是说过…林媛媛好文采,懂诗词,但是周围又没有任何男子能入她的眼……所以她广开茶会,为的就是结交天下文才。”
“而就是邗江诗会那一次,天地朦胧一片,江水连着山岳,那次,一位狂生醉酒,写下了绝世诗篇。”
台下,一个中年大汉道:“老胡,快别说这些虚的,我们要听他们之间的恩恩爱爱的故事…对你说的什么狂生可没有什么兴趣。”
“莫急莫急”说书人老胡摆了摆手,露出一口白牙,道:“这狂生也是文采斐然,虽然有了老妻,但是志向远大,不愿意一生蹉跎,于是呕心写出了九九八十一首佳作,每个作品都是诉说心中真情,一首比一首恳切,终于,在一个月黑风大的晚上,这个狂生悄悄的爬上了林家小姐的船房。”
说到这,他砸吧砸吧嘴,道:“我有些口渴了……”
众人自然明白意思,纷纷撒币。
那个中年大汉更是道:“快说,快说,道船房咋了。”
说书人满意点头,道:“他到船房,做出了他最后一首诗词。”
众人扫兴,道:“我以为是什么呢……居然是这个。”
“但是!”
说书人中气十足,脸色红润,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他做的那首诗,名为朝来曲”
“月炤鸣珂动,花连绣户春。”
“盘龙玉台镜,唯待画眉人。”
“据说,这首诗词一出,顿时俘获了美人的芳心,林家小姐亲自侍候,帮他捏背做肩。”
众人眼中闪过狼一般的光芒,道:“还有呢,还有呢?”
说书人做出高深么测的样子,道:“然后,当然是美人和狂生的不伦爱情了,美人倾慕狂生的才华,倾囊相授了。”
“之后,那狂生的发妻前来,在画舫闹乱子……不过,狂生丝毫不为所动。”
“这不是废话吗,比起林小姐,他的发妻算个屁啊。”大汉附和,“要是我我就休了她,还敢妨碍我。”
“你要休了谁?”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大汉浑身抖了一抖,面露讨好笑容。
“夫人,您来了,坐,请坐……”
一个中年美妇丝毫没有在意男人,而是对着说书人道:“继续说,我想听那个杜青云的结局。”
说书人老胡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继续道:“林小姐当然感到委屈,但是却没有名分,只能被打骂。”
“不过,最后还是把此仇此恨计入在了心中。”
“后来,狂生家里被灭门,就是有林家在做幕后黑手。“
中年女子拍桌子,道:“果然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林媛媛和那个杜青云,都不是好东西。”
“不行,我气死了。”
女人拽着男人的耳朵,跑了回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她偏头,看了一眼委屈的男人,骂道:“你这个龟孙,要是敢这样对我,我就把你全家都打成屎。”
男人点头,像个憨憨。
她突然感觉有一股热血激涌心头,想着回家赶紧踢开不爱耕地的老牛,自己耕两亩地。
而这些……都只是这个城市的缩影,在无数的无名角落里,无数个相似或者不相似的说书人,都在诉说这过程不同,结果小异的话本。
这件事恰好击中了人们心中那颗渴望被富家豪门小姐爱上的敏感神经,不仅传的火热,而且愈演愈烈。
甚至,人们可能不知道林家,但却都知道林家的千金,林媛媛,曾经和一个书生,有过露水情缘,送过定情信物,而如今却已经嫁为了人妻,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