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解后感到舒畅极了，然刚一出来就撞见了画坊的老板，他见着我也是一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本就因画一事对他很是生气，此时见找他了也是丝毫都不客气，甚至是很愤懑。

“我还没问你呢，当初你给我三十几个碎银子，结果转手就把我的画用百倍的价钱卖给了别人，真黑心！”

他很是不服，道：“我那是给你个赚钱机会，没有我你还不得饿死？”

我气愤道：“没你那几个碎银子我也不会饿死！”

“不饿死才怪。”他翻了个白眼接着道：“五个碎银子就卖一幅画，这不就说明你缺钱吗？”

“我是缺钱，那也好过你缺德！”我委屈道：“小孩子的钱你也骗，等着吧，你的画坊肯定会关门的！”

那老板作势要揍我，一个巴掌高高地举起，我感觉下一面它就会落在我的脸上，那种剧烈的疼痛感我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一般，我害怕地闭上了双眼。

“你做什么？”

听到声音我悄悄睁开一只眼，见是冯归挡在我前面，我便立即睁开了另一只眼赶紧躲在冯归身后。

黑心老板的手被冯归钳住，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就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场面这样僵持着，这时方瞻小跑着过来了，他给两边都赔了不是，那黑心老板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捞不到什么好处，转身就走了。倒是方瞻，在黑心老板走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他双手将盒子奉到我面前说：“今日这事闹得不愉快，我们商船也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这支笔和墨就当是给姑娘的赔罪礼了，还请收下。”

我不知该不该收就看向了冯归，冯归点头后我才接了过来。

那日很晚了我们才回去，我因太累早就趴在房间的桌子上睡着了。是冯归背着我一路走回去的，他的背薄，我趴在他的背上被他的骨头给硌醒了。睁眼时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还在船上，就说：“冯归，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冯归道：“我们就在回去的路上啊。”

我睡眼迷离地看了看四周，好像还真是。

冯归走一步，我就被他的骨头硌一下，我怨道：“冯归，你的后背好硬呀，还好硌人。”

冯归说：“我们就快回去了，你忍耐一下。”

我闭上双眼将头放在他的肩胛骨上，睡意再度来袭。

临睡之前我对冯归说：“冯归，吃肉长肉，你要多吃肉，这样后背就不硌人了……”

次日，冯归早早地喊我起了床，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冯归就带着我再次去了兖州河畔。

冯归说我们要和冯峰他们一起乘昨晚的商船去瀚州，走水路的话不仅节约时间，而且还能躲避山匪。

已至寒露时节，昨晚不曾注意，原来江畔细柳的枝叶已半数变黄。清晨的江畔凉风阵阵，吹得脸和鼻子凉飕飕的。商队的货物从半夜就开始搬运了，此时依然搬完，就等着船的主人一声令下了。

冯峰总是背着我和冯归谈话，我知道冯峰不喜欢我，每次他来找冯归我都识趣地走开。这艘商船比我见过的所有的船都要大得多，也无比华丽，我实在想象不出它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是个和姚姐姐一样既好看又温婉的女子，也许是个像周鸿文那样把字写的龙飞凤舞的人，也许是个和大福一样既善良又会做饭的人，也许……是个像梨妃和那个叫博容的人那样的人呢。

船开始启动了，伴随着一阵号角声，商船渐渐在水面上动了起来。船尾驶过江面遗留下几道水纹，远方有几只大鸟在空中翱翔，往四周看去，感觉这世间别样的宽广。风景虽好，可惜风太大，太冷了。

正打算回去，转身却看见一个人在另一边正将手中的粉末洒进江里，我好奇便走了过去。

我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又抓了一把粉末慢慢撒进江里，他道：“喂鱼。”

我踩上旁边的一块木板然后往水里看，什么都没有。

我疑惑道：“江这么大，你撒的东西会有鱼吃到吗？”

“成事在人，只要我撒够了，就一定会有鱼吃到不是吗？”

我看着他手里只有手掌大小的碗，虽是金的，但哪儿装得下可以撒满整个江的鱼食呢？

于是我问道：“你的鱼食够吗？”

“你觉得够吗？”

我摇摇头道：“这么少肯定不够。”

他只笑不语，一直重复着撒鱼食的动作。

没多久他道：“你看。”

我朝水面望去，透过水面，我竟看到了一排整整齐齐的鱼自这里一直延伸到船的后方，这景象如此惊奇，我又跑到船的最末方去看水里的鱼，果不其然，他刚才撒过鱼食的地方此刻都聚集着鱼，因船在前行，那些鱼此刻就像一条线，漂浮在一层浅水之下。

我一脸惊喜，回过头来，后面竟无一人。

我才发现，冯归竟然会读书写字。自从遇见冯峰后，冯归的身边就多了几本书，我几乎每次见他他都在看书，可惜我是个不识字的，不然我就知道他现在读的书是什么了。

冯归见我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外，笑着对我招手让我进去。

“你方才为什么不进来？”

冯归笑着问我。

“我怕打扰到你……”

冯归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想学识字……”

冯归问道：“你是想跟着我一起学吗？”

我点了点头。

冯归成了我的教书先生，这里没有适合我学的书籍，他就亲自用笔在纸上写一些适合我学习的然后再教给我。我很笨，有些字怎么都记不住，或者是某些诗句怎么都不理解，理解了也只是暂时的，隔几天就又忘了。可是冯归很聪明，一种解释我记不住，他就变着法儿的去解释，有时候他甚至会亲身演示给我看。这样一来，一路下来我已经可以自己看些书了。

有一次我在书中见到一句“南来飞燕北归鸿”，我问冯归，他的名可是与诗中的“归”是同一个字。

冯归点头，我又问：“它们可都是‘归去’的意思？”

冯归说是的。

我笑着说：“那，冯先生，你可是要归去瀚州？”

冯归说是的。

我觉着我问了他，他也应该问我，这样才有意思。于是道：“你也问问我。”

冯归问：“弟子，你要归去何处？”

“我要归去李家屯儿，有阿爹阿娘还有阿弟在的李家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