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一见后，国师果然开始向天下招收弟子，如我所愿，他最终选中的人是我。

小莲坐在我身后为我梳头，她像是在笑，她说：“现在你可高兴了？”

我面无表情地问道：“苦度还没到手，高兴什么？”

小莲说：“万千之人都争着抢着相当这大焽国师的弟子，如今这万千人的愿望你得到了，不高兴吗？”

我拿起镜子看了看头发，差不多已经梳好了，我便起了身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我边穿边说：“既不是我想要的，纵然弥足珍贵又有什么用。”

我转过身来问小莲：“我该如何拿到苦度？”

小莲走过来蹲下后为我系好丝绦，她垂着眼帘，一双纤长的手熟练地将丝绦打了个结。

“黑花白叶即为苦度。想来当年国师取得苦度是为了炼制长生不老药，没有确切的把握他是万万不会用这最后得苦度的。”

小莲站起来看着我接着说：“你还是有机会拿到那东西的。只是时隔多年，也许苦度的花也染了几分白了吧。”

我见过花枯萎的样子，通常都会变得蔫不拉几的，过些日子花就会失去原本美丽的颜色，转而变得枯黄甚至发黑。只是听小莲说的这些，心里觉得这苦度倒是有返璞归真的意思。

宫里来的轿子早已在外等候多时了，我拥过母亲后便走了进去，母亲带着孱弱的身子站在门口久久不愿转身进去。

天色阴沉沉的，总感觉要下雨。

我从车窗探出头去，我对着母亲喊道：“外面天凉，母亲快些进去吧。”

母亲冲我点了点头，却未曾挪动半分。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我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望去，街两边的人都抱着头快速离去，小商贩们也在赶紧收拾铺子，真不知道他们回去时是否不会被雨给淋个满身。

进将军府时我还有小莲陪着，如今再赴皇宫，小莲也不能与我同行。想到今后我就是一个人了，心里突然沉闷了起来。

进了宫，走在道上的时候我瞥见了正顶着雨走在道上的周鸿文，他跨着一张脸，和从前那个温润的周鸿文大不一样。

我叫停了抬轿的人，将母亲给我的那把伞让小厮替我给了周鸿文。透过车窗，我见他收到伞后朝我这边弯腰鞠了一躬。

不知怎得，此时我突然想起那日在宫宴上听到的有关姚姐姐要嫁人的消息。

也是，自我回到焽都后还从未见过姚姐姐，宫宴那日也错过了，真是可惜。

国师不住在星楼，也没有自己的府邸可住，便在宫里的东南方向处命人修造的一间房子供他居住。

据说皇帝从前是有意要在宫外给国师打造一座府邸的，可是国师拒绝了，国师选择了宫里的那处，说那里灵气足，易观天象，炼仙药。

落了轿，我走出去环视了眼四周，这里只有两个孩童守着门，其他的侍女侍卫都不曾见到。引路的人走到这儿就回去了，我正踌躇着，又有一个孩童从里面走到了我跟前，一副端庄恭谨的模样。

孩童对我说：“沈小姐请跟我来。”

我问他是什么人。

孩童说：“我是奉国师的命令守护这里的人。”

我问他该如何叫他。

这时他的脚步放慢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他说：“那都是凡尘之事了，沈小姐无需为此烦恼。”

话毕，他的步伐突然间加快了许多。

他带着我来到了一处房间外，房间的门紧闭着，但总有烟雾挤过缝隙从里面钻了出来。

孩童说：“国师在里面，还请沈小姐稍等片刻。”

我问他：“他在做什么？”

孩童看了会儿门，扭过头来道：“可能是在炼药吧。”

我在门外站了好久，直到腰酸腿痛也不见里面有丁点儿动静，我朝旁出看了看，这里也没个椅子让我坐会儿。又站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才蹲下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门，没多久倦意来袭，眼皮子太重直接合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头砸到地上，一阵痛意袭来，顿时睡意全无。

眼睛稍睁开，入眼的是大片的白雾，入鼻的是一股子怪味儿。这味道不能说难闻，甚至还有些香气。那香气闻着有股子药苦味儿，又有些青草被掐断而倾露的清香。

我扭头一看，原来门被打开了。然而此时眼前不止有被打开的门，还有这个一身黑衣的俊俏男子。

当我仰着头看到这人得到脸时，方才认出这人就是国师唯一的弟子苦度。

当然了，现在他不再是国师唯一的弟子了。

苦度冷声道：“原来是你。”

我正疑惑他此言之意，他走出来将门关上后对我道：“你且先去西边的第三间屋子，这药还需许久才炼得出。”

听他此言，我赶紧离开了这里。世人都说国师是最接近神的人，然我此行心中甚是不安，究其缘故却不解。

等我找到了苦度口中的西边的第三间屋子，走进去后才发觉此刻我乃是一介闲人，既无事，与其待在这屋子里休息还不如四处转转。而且这处的两个掌事的人都忙着炼药，到也不会注意我。

我于四处闲逛，走了这一遭才发现这里的人并非如我想的那般少，却也不必其他各殿里的人多。而且除了我所见过的苦度以外，其余我见过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衣饰。而且这些人都很是安静，走路不发出丁点儿声音，平时也不说话。我瞅见的这些看着也都极为清闲，不像我从前当宫女时那般劳累，他们似乎什么活儿都不用做，甚至还可以待在院子里赏赏花，看看书，喝喝茶。

这样看来，他们竟也不是宫中的奴仆了。

我偶攀附到几人面前，想要询问几句，他们却都冷着脸避开了我。真是奇怪。

一个女童注意到了我，她走近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却不等我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道：“你莫不是国师大人新收的那个弟子？”

她似是就这么认定了似的，随即便将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

待再站到我面前时，她板着张脸，耷拉着双眼说道：“听说你是将军府的小姐，难道将军府的小姐也会通天之术吗？”

“通天之术？”我疑惑道。

她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盯着我说道：“哦你不会。那就更奇怪了。”

我问道：“奇怪……什么？”

她冷冷地看着我说：“奇怪国师大人为什么会在万千人群里选中你。”

我突然感觉这人对我有种莫须有的敌意，但她却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主动与我说话的人，或许我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

听她此言似是很不满国师选中了我这件事，她来这里比我久，也不知道在她看来国师应该选中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苦度那张冷峻的脸，心里猜想到莫不是苦度那样的人？

我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成为国师的弟子？”

“那当然是……”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便扭过头离去了。

我赶紧跟了上去，因为我心里总觉得这人是个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