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树木繁茂,藤蔓缠绕,完全看不出路来,若不是从峨眉派传出消息,黄蓉都要怀疑沈元景是不是真在这山里。
她抽出一张白纸来,只见面粗略的画着整个青城山的地形分布,旁边虽有文字做出标记,点明了沈元景所在的山头,但字迹十分潦草,且说得简略,让人看得头疼。
黄蓉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个东南西北,气呼呼的把地图一折,塞到郭靖手里,说道:“这李莫愁生得花容月貌的,怎么画不清楚,字也这般难看,叫人怎么分辨?眼见着天都快黑了,总不能让襄儿和阳儿跟着我们露宿山林吧。”
郭靖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下满脸兴奋的郭襄,说道:“不若你先带着他们回去,我再找找,等见到真君了,便回来接你们。”
黄蓉迟疑一下,正要答应,这时一阵十分清晰的琴声传来,听着像是极近,她连忙一跃而起,了树梢,四处打量,却见不到任何人影。
郭靖仔细聆听,根本就分不清这声音是从哪边来的,想要寻声找去,也不可能,便将郭阳递给落下来的黄蓉,接着双手捂住郭襄耳朵,等妻子照做之后,仰天一声长啸,直冲云霄,震得林子里面的鸟雀都飞了起来。
那琴声并未停止,只是变得洪亮起来,也显出了方位。郭靖几人跟着琴声,一会往左,一会直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将黑,才到了地头。
此地已经深入后山,山壁里面有一个天然的洞穴,沈元景稍做修整,便居住在此。此刻他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弹着古琴。
黄蓉前见礼,说道:“真君,我依着当年约定,带着孩子们来了,你老人家如何安置?”
沈元景抬眼看去,两个孩子都拉着黄蓉胳膊,小男孩有些木讷,愣愣的看了过来;小丫头却分外活泼,眼睛脸满是表情。
他心里一抽,暗道:“我当年为何要胡乱答应这事,现下地处深山,无有仆役,若两个小娃娃过来,吃喝拉撒全都要我照应,岂不是如同保姆一般,那如何能够?”
郭靖借着天边的霞光,仔细打量一旁的洞窟,并不很深,最里面是一座石台,面摆着一柄玉箫;往外两个石凳配一张石桌,放着一个篮子,里面隐约见着是一些瓜果,和中午郭襄偷吃的那个小贩卖的种类相仿。
如此简陋的环境,他顿时眉头一皱,心道:“襄儿和阳儿虽称不锦衣玉食,可我与蓉儿也从未亏待他俩,一直有人看护,若真是来了此处,连个像样的床榻都无有,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惯。”
这两人各怀心思,沈元景面色凝重,郭靖满是踌躇,不停的朝着黄蓉使眼色,可她依旧是笑语盈盈,也不说话。
沈元景想了一想,终究是不好食言,咳嗽一声,正待开口,忽然心里一动,说道:“可真是凑巧了,且等一等吧。”说罢,手又开始抚弄琴弦。
郭靖摸不着头脑,黄蓉听了几声,轻声说道:“有人来了,真君在为他引路。”
郭襄松开她的手,蹭蹭几步,跑到大石头下,仰头看着沈元景,脆声说道:“大哥哥你弹的真好听,和我外公一样。”
沈元景轻声一笑,伸手一招,她整个人如同鸟儿一样,飞了起来,落到他身旁。郭襄左右看了自己一下,摸摸两只手,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变成了翅膀。
郭阳满脸羡慕,却又不敢前,只是抓紧了黄蓉的手,她在心底叹了一声,抚着他的头顶。
不一会,边传来簌簌的声音,一个白衣女子挽着一个篮子,现出身来,初见两人,愣了一下,又满脸惊喜,叫道:“郭大哥,黄家妹子?”
黄蓉定睛一看,竟然是穆念慈,“呀”的一声,脸亦泛出喜色,走前去,道:“穆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故人相见,一时情绪不能自已,两人双手相执,互相问候,说起小话来,把其余人丢在了一边,直到郭阳拉了拉黄蓉衣角,她才反应过来。
穆念慈过来见过沈元景,又好奇的看着他边那个小姑娘,说道:“黄家妹子,这两个都是你孩儿罢。”
郭靖连忙让两下前拜见,接着说道:“妹妹,你怎么会在此处?”
穆念慈先说了十几年前是如何结识沈元景的,又讲了杨过走后的事:“那日过儿留了纸条离开,我便疯了似的到处去找,周围找遍了也不见人,就离了临安。那时候头脑发懵,以为他知晓了他父亲的讯息,便往北面而去,一直找到了燕京,也未寻见他人。回头又往开封而去,撞见完颜洪烈好几个旧部,都说没见着过儿。
我就要返回,却无意中见着了欧阳锋,想到康哥就是死在他手,就前报仇。可惜我武功不济,一时也胜不得他,落了个受伤而逃。好在他脑袋不灵光,调养不及时,我一路跟随,连斗了好几场,才得偿所愿。”
郭靖听了心底一震,追问道:“好妹子,那狗贼是死在你手了么?”见穆念慈点头,他又喜又悲,朝着东面跪下,猛磕几个头,大声叫道:“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六师父、七师父,你们的仇总算报了。”
这些年他一直记挂这题师父们报仇,只是自打和黄蓉成婚以来,身陷于襄阳战事,无瑕分身去寻欧阳锋,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去了快心病。
黄蓉轻轻拉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当年桃花岛一事如过眼云烟,再无遗留。
穆念慈又接着说道:“杀了欧阳锋后,我也身受重伤,养了半年才好。那时候想到要来请求真君帮忙,却又见到了七公他老人家。”
郭靖有些好奇,问道:“他老人家怎么会去那里?”自从当年窝阔台攻襄阳,黄蓉见过洪七公一面,后面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穆念慈说道:“他老人家说是当年妇人之仁,放过了裘千仞那恶贼,致使一灯大师受伤,心里过意不去,便来此想要了结这人,蹲了半年,也未找到机会。”
两人恍然,洪七公为人处世,便是如此,又追问结果。她说道:“裘千仞在金国当了大官,出入都有许多随从,确实不好下手,我没有法子,就找了康哥当年的一名手下,那人似乎是在恶贼手里吃过亏,真个就帮我们想到办法,趁着金国皇帝去华山祭拜真君的时候,将裘千仞引诱出来,让七公杀了。
不过他反噬之下,七公受了些伤,我也暴露了,被金国皇帝派人围住。这皇帝不知是怎么认得我的,竟然设宴招待了一阵,临走之际,让我替他向真君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