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对俞岱岩自称为师,且能够远距离传音入密,这除了张三丰张真人之外再无他人了。
来个清微师叔或者来个王善师叔,不说对恰那多吉战而胜之,至少也能保证一行人中重要人员的基本安危了,要是师父张真人来了,那恰那多吉可就危险了。
不过要唬住一个大宗师五息的时间也不容易啊,先不说被一招烩了,就是被擒在手里那也是危险事情,就算师父来了也不见得能不能在恰那多吉选择鱼死网破的情况下救得俞岱岩的性命。
俞岱岩得了师父的传音,心下立刻安稳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师父是从哪里得到了风声这才赶了过来,毕竟俞岱岩的“凤头鹰”可才刚刚放出去,山上要想收到信息那可晚着呢,但师父终归是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恰那多吉忽悠瘸了,撑过这五息。
俞岱岩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尽是沧桑,仰起头颅望向苍天,仿佛能够看透苍穹,大白天的把漫天星辰收入眼底,完全不在意恰那多吉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看也不看恰那多吉一眼,这才语气平淡的开口:
“山外青山楼外楼,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三十三重天外出神仙!”
俞岱岩原本想要学着曾经的全真七子来一首出场诗装装样子,但是一时间搜肠刮肚也没想出说什么好,这才把前世他小学老师常说的一句话拿出来说说,免得冷了场子。
恰那多吉整个人都懵了,啥玩意啊?!他虽然不是个中原人,但也是个饱学之士,自然听出这句话前面用了首宋词的摘句,后面说了个警句,最后搞了个四不像的句子是什么意思?
这人不是个道士嘛?佛教才说三十三重天,道教都讲三十六重天。
难道这人对释家有歧视,认为道家的神仙出在佛教的三十三重天之外?太狂妄了!佛爷绝对不能忍!
俞岱岩可没想那没多,就是想起来了什么就说了什么,可没有一点点对佛家的敌意,他对佛可是非常崇敬的,绝不是诋毁诽谤佛家之人。
没等恰那多吉暴怒发作,俞岱岩继续胡扯瞎掰:
“吾是何人你无需知晓,而你是恰那多吉,我便知你是恰那多吉。”
得,老谜语人的必备技能发动,恰那多吉把这句话咀嚼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辨经,转念一想,辨个鬼经啊,他是来打架杀人的!
“少说废话!且先手底下见修行,你挡我一掌我们再言语其他!”恰那多吉能修到大宗师可不是好糊弄的,哪能被俞岱岩几句话就给忽悠瘸了。
俞岱岩心里一突,完蛋了,这才拖延了四息。
这边恰那多吉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把他那枯瘦的手掌抬了起来,脚下一点就向俞岱岩飞了过来,好在速度不快,看来心中还是有着警醒的。
俞岱岩在恰那多吉出声的瞬间就准备把自己遁入彼方世界了,可他念头一起发现根本过不去,整个人都被恰那多吉的气机给锁定住了,根本动不了。
若是俞岱岩的修为在十二脉以上,神魂更加凝练,配合神魂秘术的法门还有可能在大宗师的气机锁定下逃脱一瞬,就他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是等死。
俞岱岩别说回到彼方世界了,就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认命的闭上双眼,这也是他唯一能懂的地方了,或者气血下行想些不正经的,可能有些地方也能动一动。
只能心下祈祷,师父你可快一步吧,这要死人了哇!
四息半,也幸好是恰那多吉心下谨慎,不然四息就是俞岱岩的死期。
这边恰那多吉也不管俞岱岩到底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起身接掌,一掌就拍在了俞岱岩的天灵盖上。
俞岱岩都感受到了恰那多吉手掌的热力了,完球了,师父再见了,真遗憾呢,他这辈子还是个处男,下辈子一定要好好苟起来哪也不去。
这时候恰那多吉双目圆睁,错愕异常,俞岱岩背后侧后方突然站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白发老道,仿佛这个道人就该站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老道左手搭在俞岱岩右肩上,面上红光隐现,笑容满面,恰那多吉只在开悟晋升大宗师时候见到的佛光法相上见到过如此深入人心的笑容,那是一种带着天地之力的大慈悲。
老道士笑骂着,拍了拍俞岱岩肩膀:“不学无术,等回山了去把山上的道藏佛经都抄一遍。”
俞岱岩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心中狂喜,这是没死成?抄,不就是抄个书嘛,能费多少时间,回去和师父打个商量分期付款,分一辈子抄完。
也不待俞岱岩起身,张真人双手握了个子午印,向恰那多吉施礼:“道友慈悲,我们又见面了。”
恰那多吉震惊的表情收敛了下来,变得平静慈悲:“原来是三丰真人,唉,罢了,我佛终是不肯渡我辈。”
俞岱岩原本预想的两人大打出手,然后天崩地裂的情形并没出现,反倒是和和气气的在聊天,真是奇怪了,看来师父果然是不爱他了。
张真人走到俞岱岩身前,面向这个昔日古人,语气意味深长,还有些萧索:“杀道业力总是要还的,大师若是一心向佛,彼辈也都一心向佛,少做杀孽,我佛慈悲怎会不渡世人?”
“我辈多顽愚,天性便是生得修罗,难啊,我渡己尚难,何能渡我辈。”
恰那多吉面露悲苦,又看了看俞岱岩:“大都三载,就让这小子来取本座的舍利,我执之重让真人见笑了,真人慈悲,留我辈一线生机可好。”
“我能有何为,小子,你说呢?”张真人笑了笑,也不知是何意,反倒是用脚跟踢了踢后面盘坐的俞岱岩。
俞岱岩啥也没听懂,也不知道两个高人聊得什么,只知道自己头顶凉飕飕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就连天地桥都被打通了,正坐在地上痴痴傻傻的不知所谓,随口应到:“啊,这,好好好。”
“那摩阿弥陀佛,大善!”恰那多吉笑了,面容同样灿烂,整个人焕发出了一种宝相庄严的气息,转过身来步履阑珊的向着北方行走。
走了不过数十步,面上便开始七孔流血,仿佛明王菩萨流了血泪一样,不显狰狞可怖,反倒是有些得道的真意。
恰那多吉如此景象,俞岱岩自是不知,他还在恍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