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号，早晨，列车总站，中心广场，一座公园内部，

早晨的公园还被白雾所笼罩着，整片城市看起来十分朦胧，维诺在公园中慢跑着，他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时不时融入周围冷清且朦胧的环境。

直到维诺看见电线杆停着的一只灰色乌鸦，他才想到休息，维诺随便找了条公园里的木椅坐下。

随着那只灰鸦缓缓飞到了木椅之，灰桠的身形出现在了木椅，她正面无表情地翻阅着书本。

“公会的事情。”维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开口打破了沉默。

“到今天为止一共收到了二十多条入会的申请，至少我觉得因为人数不够而被解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灰桠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维诺长舒了一口气。

“托你的福而已，不然南北交流赛不会有那么亮眼的表现。”灰桠说道。

“然后听说钟寒注射了b级血清，他现在状态怎么样了？”维诺接着问道。

“一直在睡觉，好像是暂时的负作用，反正一时半会不用去管他。”灰桠回道。

“你呢，攒着那么多列车币不打算用吗？”维诺问道。

“这是自己的事情，我有打算。”灰桠翻动着书页。

“嗯，我明白了，还有，生日快乐。”维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他随手从收纳空间中取出了一条收敛，一条由灰色晶石凝结成的手链，将这条手链递向了灰桠。

灰桠挑了挑眉，瞥了一眼维诺，接过了那条手链，沉默了两秒后说道：“谢谢？”

“不用谢，虹鬼之前不也一直记得你们的生日，我算是代替他做件事情了。”维诺歪了歪脑袋说道。

“还以为你是自己想要送我的.....”灰桠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谢了。”她有些笨拙地将那条手链戴到了自己纤细的手腕，看她的样子似乎以前没有戴过手链。

“当然礼物是我选的，也是我想送的，我像是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没必要的礼节的人吗？”维诺耸了自己的耸肩膀说道。

“说起来维诺先生的生日是哪一天？”灰桠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没有生日，吸血鬼不需要那种东西，不过你要定个日子给我送礼物我还是蛮乐意的。”维诺勾着嘴角说道。

“也就是说吸血鬼不需要生日，但是需要生日会得到的礼物，是吗？”灰桠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你这样直说就显得我很不幽默，很不要脸了。”维诺干笑两声：

“我出现在孤儿院里，从我刚刚懂事开始，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所有身份，资料基本都是伪造的，所以我可以说对自己什么都不了解。”

他确实没有生日，孤儿院的那份资料也是伪造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没有多在意这种事情。

“那我决定了，9月19号就是维诺先生的生日。”灰桠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地说道。

“看来你真的有点分不清玩笑和认真话的区别。”维诺愣了一秒。

“所以维诺先生就不能有生日吗？”灰桠反问道。

“好的，那明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希望能够收到你和钟寒每人一件价格超过一千列车币的生日礼物。”维诺扶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可以考虑一下，但钟寒不一定。”灰桠思索了半秒说道。

“所以这就是开玩笑和真话的区别，我怎么都不可能跟你们要礼物。”维诺眯着眼睛说道。

“我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要送你什么礼物。”灰桠有些失望地说道。

维诺望着她的神情，他真的很好奇虹鬼是怎么和缺乏基本情商的他们沟通得那么好的，那可能是虹鬼身特有的人格魅力好了。

女性，狗，小孩，这是维诺最不擅长应付的三种事物。

因为这些事物总是会热热闹闹地闯进他的生活，再在他沉浸于其中的时候抽身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维诺沉默了两秒后，“那就当明天是我的生日好了。”

“真的？”灰桠眸中掠过了一丝色彩，她合了手里那本《异世界知识科普大全》，下巴抵在书本，像是撒娇一样地望着维诺。

“真的。”维诺说道，“但是不准送我价格超过十列车币的礼物，不然我也不会收的。”

“嗯，我明白了。”灰桠稍微思考了两秒，那双像是被雾笼罩着的双眼经常让维诺不清楚她在思索着什么。

“假期好像有整整一周，当b级乘务员后时间可真充足，可能是b级列车出现的频率要比其他低等级的列车少的很多。”维诺说道。

“当a级后一个月只要能接一趟就合格了，不过那些乘客都非常危险，什么大元素使，七武神，什么人都有。”灰桠说道。

“不过就算那样，一个月工作那么几天也是非常幸运的工作了，”维诺瞥了眼灰桠问道：

“所以你打算一辈子都留在列车总站护送列车吗？”

“嗯，可能在我印象里，外面的世界挺不友好的。”灰桠的脑海中关于原本世界的记忆，满是弟弟因为没有食物饿死前灰黑色的眼瞳，贫民窟灰黑色的天空，富人们灰黑色的满怀恶意的眼神。

“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维诺不自觉喃道。

这是他最开始对尤澜说的一句话，如果没有这句话也许他和尤澜最后也不会拉近到那种关系了。

“你是除了师傅以外第一个送我生日礼物的人，同时也是我在列车总站碰见的最让我害怕的人，当然只是一开始最害怕。”灰桠不可察觉地偏过了头说道。

“嗯，我能够理解。”维诺觉得是没几个人能丧心病狂成他那样，把断手断脚当作日常了。

“但我现在对维诺先生的印象还算不错，”灰桠说道：“所以维诺先生确实从某种意义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说不定真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我先入为主地代入了我看见的最糟糕的一面。”

“我建议你还是试图从我这个人的言论里了解外面的世界比较好，毕竟我的世界观从某种意义也挺扭曲的。”维诺说道。

“之前的问题....你呢，你以后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吗，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灰桠望向了维诺。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似乎很是重要，这导致维诺一时半会有点回答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自己以后要带着一群神经病去弑杀宇宙神明，可能会顺便把超维列车总站给烧了。

“我的目光永远只放在当下，现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维诺耸了耸肩膀，随口说了好像很有人生哲理的话敷衍了过去。

“原来这样，这也是挺好的人生态度，我师傅就教导我们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活法，因为他觉得我们不可能一直依赖于他。”灰桠说道。

“他说的挺对的，只是他似乎觉得你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维诺苦笑了一声说道：

“所以似乎想要让我来引导你们，可如你所见，我自己也只是稀里糊涂地活着而已。”

“不，我觉得你在很用力地活着，并不是你说的稀里糊涂，你身牵扯到的事情要比我们更复杂的多，”灰桠说道：

“老实说我觉得换作其他人可能根本没办法撑到现在，但维诺先生做到了，你很坚强。”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维诺自嘲道：“对了我之前不是才说路西法组织已经全灭了吗？”

“嗯，怎么了？”灰桠挑了挑眉。

“那个组织的首领还活着，一个叫做文森特?路西法的人。”维诺的脑海中倒映着文森特?路西法那深邃睿智且不怒自威的双瞳。

“但是我记得之前你说过.....”灰桠的神情有些不解。

“我之前说过他死了，但他只是假死，这是刚刚从血面狩猎者那里得到的情报。”维诺望着公园的喷泉，随口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灰桠，已经多少次重蹈覆辙了，已经多少次将身边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了，已经多少次失去挚爱的人了。

“我明白了，那么......”灰桠似乎意识到了维诺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可能暂时还需要离开你们的公会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最好我们不要来往，”维诺声音很平静地说道：

“因为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如果因为我的过错，再让你或者钟寒也被卷入其中，那我可能这一次真的会把自己毁掉。”

“所以你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吗.......”灰桠低垂着眼帘，她沉默了两秒后说道：“明明师傅已经跟你强调了那么多次，你不是一个人了。”

“我好像只能走这一条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保护的身边的人。”维诺说道：

“虹鬼是个很让我尊敬的人，在他死前我听他的嘱咐，希望代替他照顾好你们，只是如果我再继续在你们中间待下去，最后结局我能够料到。”

“那么你把师傅跟你说的话都当空气吗......”灰桠稍微有些恼怒地说道：

“他明明一次又一次地跟你强调，一次又一次地牺牲自己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不要一个人去面对，我们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维诺反驳道，他额前的发丝盖过了他的双眼，“我只是.......”

灰桠有些无力地说道：“请信任我和钟寒，虽然我们的能力可能在你的眼里不值一提，但......”

维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他勾了勾嘴角说道：“不对的，不是信任不信任，我只是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我真的已经不想再失去身边的谁了。”他接着说道。

灰桠眸中满是阴郁地望着维诺先生，“我也不想失去你，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少，但你对于我来说跟师傅和钟寒一样，是重要的家人。”

她能够清晰地回想起那一天维诺背着她的时候，温暖的背部，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这是她就算从一直相处着的虹鬼和钟寒身也没有体会到的事物。

“等我把该做完的事情做完我就回来，也没什么好想的，”维诺微笑着说道：

“你们说我不信任你们，那你们至少也应该信任一下我的能力，都已经展示过那么多遍了。”

“可是......”灰桠沉默了一秒。

“申请加入公会的人我都调查了一遍，靠得住的人我已经标注出来用电子笔发给你了，到时候你可以看看，”维诺取出了自己的电子笔，打开了投影屏幕，语气淡然地说道：

“还有我已经提出退出公会的申请了，你处理一下就行了。”

“处理一下，”灰桠轻声地笑了一下，随即说道，“嗯，然后你就满意了是吗，维诺先生？”

“是的，然后我就满意了，”维诺伸出了手，摸了摸一下灰桠的头发，“在那之后，等我回来。”

随着炎日初升，公园里笼罩着的白雾也随之散去，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可见。

灰桠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失态，声音冷淡地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你能理解我真的很开心。”维诺沉声笑了笑说道。

“但是......”灰桠说道。

“但是什么？”维诺问道。

“如果哪一天你没有再回来，就像是之前你失踪了半年那样，那我一定会去找你，”灰桠说道：“不管怎么样都会去找你。”

维诺稍微怔了两秒，他勾了勾嘴角，“反正我就算说不，也没有用。”

“我说了，不管怎么样......”灰桠声音十分坚定地说道。

“嗯，那也挺好的，不过我是绝对会回来的，毕竟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血魔侠。”维诺语气轻松地说道。

灰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说道：“那么俗气的称号你还真的用来自称了，真不愧是维诺先生。”

“走吧，不管怎么样现在吃顿早餐还是可以的，”维诺说道：“之前好像拒绝你太多次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