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从窗户望见木非俯在窗前书桌写字,便悄悄掀帘进去,蹑手蹑脚挪到木非身后,双手在嘴前作喇叭状,猛的大喊,“吒!吒!吒!”
木非“啊!”的一声跳起,毛笔掼在纸,滚出一摊污渍。
少年看到是小蝶,怒目喝到,“你看你!……”小蝶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毫不示弱,“怪我呀?要怪就怪自己胆小如鼠又捏笔无力吧!”
“哼!这篇已经抄了这么多,让你弄坏了!”
“弄坏就弄坏呗,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看着女孩轻描淡写而又幸灾乐祸的神态,木非顿时气恼,翻身就去推她,“去你的!”
小蝶本来就比少年高出一头,又和爷爷木义学过《腾山步》,根本不把木非的凶凶来势看在眼里。步法轻移,将木非让过身去,又伸手一推。
少年收势不住,向前踉跄几步就趴在地。
女孩掩口巧笑,“真是个木瓜。”
少年起身再,小蝶伸开双手摁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别自讨苦吃了,你又打不过我”。木非蛮牛般的奋力向前,却进不了半步。胳膊又短探打不着,就两手握住小蝶其中的一条胳膊,“打不过我就咬你”。遂作势要咬下去。
女孩却并不怕,“咬吧咬吧,你咬了我,将来就得娶我做媳妇。”听到此言,木非顿时脸红到脖根,连忙松开手,再也不敢看女孩一眼。
小蝶见状调侃到,“吆吆吆,小木瓜,咋还变色儿了?”
少年别别扭扭的回到桌前,把那张字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重新铺开一张,提笔蘸墨。女孩见状轻声问“少爷,生气了?”“……”“要不行,我帮你抄吧?”“……”“哼!真是个不识耍的小木瓜”。
小蝶佯装生气,变作风清云淡的语气,“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也不会告诉你,刚才发生的关于你的事。还有那个志松道长……”
木非头也不抬,随口应到,“又想骗我。”
“信不信由你,不理你了。”
“啥事?”
“想知道呀?”
“说!”
“条件呢?”
“……”
“反正是件很大很大的事情,不想知道就算了。”
“那你想要啥条件?”
看到木非答应了,小蝶却犹豫了一下,“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
“好吧,那就算我欠你一个条件,说是啥事吧。”
小蝶得意的一笑,就把木依山和志松道长的谈话讲了一遍。木非目瞪口呆,“这么快!姑姑是不想要我了?”转眼眼圈就红了。
“咋要哭了,小屁孩。”
“那事我还没有想好呢,不想这么快离开,为什么不想要我?”
“说啥呢?是想让你学到大本事,将来能够继承家业,做好百草园这块祖传招牌。”“……”“家主为了你迟迟不嫁人,就怕百草园落入旁姓,想让你木家继续传承呢,小木瓜。”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别可是了,赶快抄书吧,到时抄不完,饭也没有的吃了。”
……
夜幕徐垂,木义做完最后检查,心事重重的想着小蝶的描述离开门铺。路过房,看到没有一丝灯光,就加急步法去到厨房端份供菜,来到后院祠堂。
供桌香烛燃起,阴暗的环境明亮起来。
礼拜后木义长跪,虔诚的仰视木家先祖木克庸夫妇画像,颤声说,“家奴木义祭拜老爷。岐山木家百草园得老爷英灵蔽佑,仍然兴旺如昨,小奴欣慰。可是现任家主木依山却让我深感不安,还望老爷在天之灵启蒙拨雾……”
木义再拜,长身跪起,像是下定决心的深吸一口气,沉声一字一句说,“木依山小姐自从十年前那次浩劫之后,完全就大变心性,不像同一人了。虽然容貌语音并无差异,可做事风格,遇人姿态却与从前大相径庭。而且,小姐从前虽也习得些攻防之术,其修为远远不至筑基阶段,小奴是再清楚不过的。可现在的修为之深,小奴已经无法揣度,每每侧近其身,就会察觉到阵阵凛冽之气。虽然经过她刻意掩饰,极其微弱,但还是如芒在背,神魂不安。另外更为怪异的,就是每月子日她都会外出,至于去哪里小奴并不得知。有一次我留心跟踪,出城门后因行人减少不敢靠近,只能屏息遁形远远跟随。却见她走入林中,刹那失去踪影……”
木义轻叹一声,“就在今天戊子日,因春社时节顾客盈门,本是应接不暇之际,家主却无心生意,而是约见极天青寅机峰主志松道长。想让志松道长收少爷木非做徒,说是让少爷学习丹药之道,好将来接管百草园。若是出于本意真可谓苦心孤诣,用心仁厚。但小姐现在神秘莫测,小奴难免惴惴不安……”
木义说到此时,供桌的两只蜡烛忽然“啪!啪!”爆响两声,檀香升起的烟雾,也在空中凝结成一团诡异的形态……
见有异相,木义慌忙附身拜下,不敢仰视。
烛光摇曳,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清风吹进,将烛火打灭,昏暗的祠堂内一片死寂。
一股冷气袭过,木义耳识中听到一种怪异尖细的声音。“木总管辛苦了,你知道相隔阴阳,报身已逝。除非血脉子孙性命之忧,其他事我也做不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木依山已不在人世,她的三魂已经归于本来去处。至于现在这个是谁,她想做什么,我也无可奈何。隔阴之阻是无法逾越的,她不入这个祠堂我也无法靠近……魂归阴域幽冥界,对他界子孙只能护佑,而不能攻击他界众生。除非拼神魂散灭。”
看木义诧异,声音再续,“虽不能攻击他界众生,如果对方也有祖灵护佑,对其祖灵攻击却无禁忌,这不出护佑子孙的范畴。但这个女人如果有心提防,我是无可奈何的。”
木义抬头疑问,“那这个假冒者,就任由她在祖产基业任意施为吗?今日她想让少主拜到志松道长门下,还承诺帮助青寅机每月的资奉,这可不是个小数啊!”
“祖产基业?”声音轻笑,“念你在木家忠心不二,虽是赐姓家奴,但几十年如一日的尽心尽力,就不妨告诉你一点真相。百草堂其实是苍天龙君洲部,在极天中域安插的一个耳目罢了。极天中主统辖四极,中原鱼龙混杂,四极都有的眼线分部。因为明争暗斗经年不休,存亡都在一念间,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领统四方的极天中主又心意难测,似乎故意放任四方争斗,相互削弱,从而安坐统领之位。或有其他深意,是无法知道的。百草园的存在与否,对于身死道消的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声音停顿了一下,改变了话题,“你刚才说少主木非?他真是我木家血脉吗?他还活着?”
“少主刚出生,家族就厉临天灾人祸,我平时不入内院,又只是那么点儿的婴儿,之前并没有印象。所以,现在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本人了。”
“如果真是我木家仅存血脉,没有再比这个事儿更大的了。你能不能让他进入祠堂,我需要验证一下。”
“那个假冒的木依山从不让他进入祠堂,恐怕也是……”
“这个不能早下结论,因为那个孩子的魂魄并没有入阴,我一直就以为他还幸存人世,只是这个木非不进祠堂,我是无法近身确认的。”
“既然事体重大,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摄来。”木义起身。
“不能用强,使他有反抗情绪。那样心神激越,根识动荡,是无法识其根本的。”
“那就难办了,这孩子很听木依山的话,对于她所定的规矩从不逾越。”木义深思片刻,“小蝶和他自小玩大,或许可以试一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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