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的汗毛霍然耸立,一把拉过归敲敲,俩人一起猛然退开几步。
他摆出了极具防御性的姿态,警惕地看向石壁,心中暗道:难道此处的岩壁能变成吞噬人的沼泽,所有进入此地的人,最终都只有被它“吞吃”的下场?
石洞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两个细微的呼吸声。
“敲敲,除了那两个人,墙上还有别人吗?”姜屿低声问道。
归敲敲睁大她的“真实之眼”,扫视了一圈,最终摇了摇头,她下意识地问道:
“大哥哥,我们现在不是在你造出来的裂缝里吗?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呢?”
这句话像是在姜屿的脑海里亮起了一盏灯,他仔细地端详着石壁上凸出的两个人形,越看越觉得眼熟:
一个手里抓着一把细长的东西。
另一个少了条手臂,发梢微微卷曲。
“真是他们。”姜屿沉默了好一阵子,眼前又浮现出罗怀和小夔一前一后跃入裂缝的情景。
不等归敲敲开口,他叹息一声,自顾自地说道:
“看来他们进来后,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说了一半忽地顿住。
不对啊!即便罗怀和小夔穿过雾气,登上了石阶,来到了宫殿门口,可又是怎么打开外面那扇大门的?
更不用说,要通过大殿的祭坛,通过那个漆黑巨人的身边。
姜屿心中已经隐隐然有了一个猜想,似乎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归敲敲一直偷眼去看墙上的那两个人形,看着看着,忽然“咦”了一声:
“他们好像还活着好奇怪”
“还活着?”
姜屿听她这么说,并不怎么诧异,只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
正常来讲,一个人被禁锢在山壁中,身体和精神都会逐渐地失控。即便仙人不用进食,但依旧需要呼吸,不可能长期处于窒息的环境下,却还能生存。
除非
归敲敲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解释不通,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即小声说道:
“我能看见他们的心跳,虽然跳得很慢,但确实一直在跳”
她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想到了一个更加准确的说法:
“就好像我们璇龟冬眠和夏眠的时候,好几个月都会一动不动,看上去都没有呼吸了,但其实还活着。”
姜屿“嗯”了一声,没有急于接话。
我为什么要说“冬眠”?大哥哥是个人,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冬眠”。我总会忘记人和璇龟是不一样的归敲敲扁了扁嘴,偷偷望了姜屿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不过,我觉得他们不是在冬眠,而是被存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姜屿看着她,很感兴趣地问。
归敲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了些乍听上去不相干的话题:
“如果我找到了好吃的小鱼或是水藻,我不会把它们全部咬死,而是会把它们藏在珊瑚中间的小洞里,在外面塞上贝壳,让它们死不了也逃不掉。”
姜屿听了这个说法,认真地思考起这种可能性。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道:
“在你看来,这种将人保存起来的方法,是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要吃了。”归敲敲按照自己的第一反应脱口而出道。
姜屿:“”
他往石洞顶部的钟乳看了看,无声地吸了口气:
“我不认为这两人是食物因为人肉一点也不好吃。”
“对对,对。”归敲敲忙不迭地点头,她之所以强烈认可这个说法,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璇龟肉比人肉好吃多了,如果这里真的是某个可怕的东西的“储粮仓库”,那她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
为了摆脱这个可怕的念头,归敲敲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想方设法也要给石壁里的两个人找一个正当的、没那么可怕的用途。
还没等她想出来,姜屿已经说话了:
“储存在此地是为了植入指令,方便以后控制他们。”
脑中念头一闪,姜屿眼前一花,脑袋发木,突然感觉到神识中多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和他的神魂紧紧地黏合在一起,却又无法彼此融合。正是那个先天神留在他体内的那片神魂。
自从在六趣塔里觉察到那片神魂的存在后,姜屿时不时就会细细地去感受它。
他能觉出,那片神魂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知识和无穷无尽的力量。但他只能从远处“观看”,完全无法“触摸”,无法“接近”。
可今天,这种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可以稍微“调动”它一下姜屿脑海内闪过这么一个想法,就感觉整个石洞轻轻颤抖了起来,坚硬的岩壁好似变作了沼泽,发生了明显的流淌。
与此同时,他自身的灵力开始周身运转,形成了一个漩涡,将此地的力量吸收聚拢过来,再导向石壁上那两个凸出的人形。
石洞岩壁上的流淌一下子变得更加明显,坚硬的石头好似化作了流动的潮水,将那两个人形不断地向外推动着、推动着
终于,那两个人被推出了石壁。
自打石洞开始颤抖,归敲敲像是突然得到了提醒,又恢复成了先前“缩头璇龟”的样子,但这一次,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直从壳里向外偷看。
当看见那两个人形从岩壁上“脱落”时,归敲敲鼓足勇气,刚把头伸出壳子,眼角余光就扫到了一幕让她惊恐的场景:
那两个人眼眶里一片灰白,脸上身上都好像覆盖着一层干硬开裂的泥水,在各处形成纹路,仿佛干旱的大地龟裂出一道一道的口子。
那些口子里,没有血肉流出,取而代之的只是干涸的灰质。
“”
归敲敲瞳孔一缩,同时又一次把头缩了进去。
姜屿继续调动着周围的力量灌注进那两个人体内,眼看着灰质从他们的皮肤表层逐渐剥落,不断崩解消失,露出下面掩埋的骨肉皮。
过了好一会,石洞里彻底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