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总,还有件事。”
董事长没挑明,作为总经理,狄茂典必须尽到义务,尤其是涉及到公司形象,都市报新闻必须有个说法,“罗记者这篇报道有公司内部问题。”
“哦,是谁和罗记者沟通的,能提出公司存在问题,我想当面感谢。”很意外,他以为匿名就难以发现。
“咳咳咳。”董事长开始阴阳怪气,杨开宇坐卧不宁,明明形势危急,还能气定神闲,看你还能装多久。
“杨开宇,应该是你吧。”杜元方直接点名。
管理层中出个叛徒,丁自明撇撇嘴,倒爷座位挪了挪,躲叛徒远点,田建怒目而视,甘总千辛万苦往前冲,竟然有人构陷董事长。
杜元方将报纸递给毛彪,读到一半,抓住前襟杨开宇,“公司马上联唱,你这样做公司有危险知道吗?”
甘笛很忧伤,曾几何时他以为杨开宇是奋进青年,所以没敢提拔,他要是早点表现反叛的气质,咱们都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别装横,放开我。”杨开宇整理衬衣,“我和罗记者谈事实,甘总、狄总,杜联如果和南方企业合作,咱们激怒对方就是彻彻底底失败,200元保暖内衣,你会买吗?”
“甘总,你是不是该负责?”杨开宇不惧,反正撕破脸皮,杜联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还有底牌。这一波飞龙骑脸,你输定了。
“米国人会回来谈判。”甘笛很同情杨开宇,是自己识人不明。
“狄总,杨开宇说的话也有概率,如果米国人不会来,请召开董事会,我会亲自在罢免流程上签字。”
“好,咱们走着瞧。”董事长还是年轻,杜联不给滨海找麻烦就算烧高香,还能回来合作,做梦吧。
“甘总,你永远是公司董事长。就算是三月赌约不能完成,我拼老脸也去说服区府。”狄茂典眼神坚定,回头看杨开宇,“开宇,甘总一心一意为公司,辞职吧,给大家都留点面子。”
杨开宇冷笑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同样是为了公司发展和规划,现在极地公司是一条路跑到黑。看看甘总到来做了什么,在没有生产销售公司,无条件解决三角债,给员工涨工资,购买昂贵的环保设备。这些大家都有微词,明明推高成本,为什么不能脚踏实地,先苦后甜啊,学习南方很难吗?
110块的成本价,要笑点大牙,小厂子回去打开看完,最多40元成本,你们怎么打价格战。
而且还要买200元。靠什么,广告吗?
甘笛19岁,没有任何管理经验,你们就陪他胡闹,厂长失去雄心壮志。为什么,就因为他注资860万吗?
我不管他什么来历。
一个富二代体验生活,你们跟着演戏,杜联好不容易把两年前的合作延续,他抹黑滨海,也抹黑了极地公司。
你们却拿着一份报告,当成宝贝,没有专家,土办法就是不一样。
田建,说实话,公司的保暖内衣成色有多少,比得上杜联的技术吗?
等杜联反馈后,卷土重来,公司何去何从?
你们用脑子想想。”孙开宇激动的指着脑袋。
甘笛拳头捂着嘴,真想给孙开宇鼓掌,终于有人认同我的工作,对啊,明明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没倒闭。
想不到最关心的我的是孙开宇。
“开宇,你说得对,我非常认同。”甘笛笑容满面扶着双手,仿佛找到同志。
彻底爆发的控诉,换来是董事长没皮没脸的笑容,有三分感动、三分同情、还有四分认可。
你有病啊!
大家凛然,这份淡然和阴阳怪气,真能学习一辈子,天赋使然,亲和力MAX。
孙开宇感觉受到内伤,冷笑甩开甘笛手臂:“甘总,不要以为这样能拖延下去,你说对了,米国人回来了,是来要说法的。”
“什么,又来了?”
甘笛笑容凝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假的吧,他回头看周振邦,后者同样瞪着眼睛消化消息。
“是啊,他们是回来了,杜联总部塞西尔高级主管,负责远东地区副总裁,他来兴师问罪。”杨开宇通过父亲人脉,得到“准确消息”。
甘笛松口气,除了合作都行,他都有点墨菲定律,总怕最可怕的事情发生。
现在孙开宇有内部消息,杜联派遣高级主管是正常不过,先考察滨海,然后稍微指点下滨海的营商环境,接下来自己就改被劝退。
不能辞职,必须罢免。
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或许是来谈判的?周振邦摇摇头表示没有任何消息源。
想想也对,远东地区副总裁怎么会和小公司谈判,不对等。
管理层大家吸口凉气,顿时想到更坏的影响,董事长可能会出事,而且公司风雨缥缈,顿时压力陡增。
“区府的电话。”郑春红捂着话筒,“找甘总。”
甘笛接听后,表情越发难看,失落的撂下听筒,无力道:“塞西尔确实来到滨海。”
说完,和周振邦对视,1000千万机会稍纵即逝,两个人必须把预案准备齐全,争取让事态控制在罢免董事长身上。
所以顾不上今天的量产会议,甘笛告罪一声,和周振邦匆匆离开。
“哈哈,怎么样?”孙开宇脸色潮红大叫,“事实胜于雄辩,甘笛不敢承认失败,有人会帮他辞职。”
情况超出狄茂典预料,杜联和小公司斤斤计较。
董事长行色匆匆,没有以往从容笑容,多了几分严肃认真。此时此刻,杜联强大压力竟然恐怖如斯,竟然慌了神,三月赌注如同沙堆上摇摇欲坠的堡垒,一阵海浪便冲击的无影无踪。
众人心中难以接受,愣在当场。
“你特么的。”毛彪关节严丝合缝触碰到孙开宇的面部,一拳击倒,虽然他内心知道隐患,但必须维护甘总权威,“姓孙的,你懂个屁。兴师问罪又如何,只要扭亏为盈,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眼镜被弹飞,一股热流从鼻子渗出,孙开宇不怒反笑:“打呀,无能之辈,你当销售科长简直是屈才,街溜子才是你的老本行。”
“毛彪!”狄茂典制止道。
胸腔不断起伏,毛彪攥着拳头从他身上下来,深吸一口气,说到底卖得出去是根本,“田建,你什么时候能出一万件。”
“10天,不,7天。”田建坚定眼神,“时间挤挤总会有的。”
“老田,算我一个,别看我这样,以前还拿过优秀女工奖。”郑春红戴上深色套袖,摸摸消退的老茧,语气透着不容置疑,“毛彪,销售务必完成。”
“艹,我什么拉胯过。”毛彪不再看晦气,抖了抖西服,披在肩头,回销售科想对策。
“困兽犹斗。”老厂长没表态,对于他就是胜利,恶狠狠瞪了毛彪背影,“等着瞧,过2天让你跪下来求情。”
回到职工宿舍,小道消息开始不断汇集。
“塞西尔可能是兴师问罪,并非是继续谈判,但不能确定消息。老三,你要想好对策,”这是吴宇的薛定谔消息。
相互印证都是好消息,杜联为怀特出头,整垮极地公司,一定要来啊,别怂。
周振邦打完电话急匆匆返回,脸色僵硬:“香江讯息,杜联股价暴跌,米国有股灾趋势,诺德分析,杜联可能清楚你和甘道梁先生的某种关系,而且甘道梁先生是华尔街大鳄。杜联股票暴跌,杜联有有可能示好。”
“他们是不是搞错了?”甘笛一脸黑线,大洋彼岸纠葛和远东没有一毛钱关系,为什么杜联对这片土地耿耿于怀。
“诺德通过渠道联系,对方很固执。塞西尔很慎重,这次有团队前来,目的不明。”周振邦突然接到电话,很难置信对方速度,“塞西尔马上就到。”
“我怎么办?”
“无论对方开任何条件,咬紧牙关拒绝合作。”周振邦咬牙,“一千万米金,经营一个纺织厂有什么前途,一年能赚一百万刀?”
屁咧,补贴系统傍身,除了每月一份工资和打卡收益,最下饭员工补贴岌岌可危,最近每周只有200多块,勉强过活。
分红是盈利才有,公司贷款900多万压身,盈利是不可能盈利,这辈子都不可能盈利,做生意又不会做,就是靠亏损,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甘笛钻进暖和的被窝,心中默念,希望对方是米剧中熟悉的暴躁米国佬,或许在合作中激怒对方,也能收获罢免。
甘笛祈祷的对象塞西尔靠在座椅上,欣赏窗外高空云景,菲利普在西海岸有些手足无措,这是他20年来第一次见老友失态,原本他总是从容、绅士,冷血。
和他一起坐飞机,还有华尔街的家伙,毕竟股票经纪人比较了解甘道梁,也是菲利普安插,有病乱投医。
排除态度影响,这份草拟协议的确苛刻。
“保持谈判态度亲切,降低协议门槛,部分让利,达到双赢。”塞西尔在做笔记。
他听取怀特报告,盘算着适当降低开价。股价已经跌入到17米元,公司自筹资金已经砸进去4亿,信心垮掉,股价不能止跌,公司董事已经诘问,菲利普处境很微妙。
关于股价和甘笛是否有关,参与者争论不停,结论很简单,87年股灾最后的锅就扣在甘道梁身上,因为当时他是唯一失踪的富豪。
所以,93年底,甘道梁一旦华尔街发动攻势,无人能够接触到,艾克斯同样失去和董事长的联系。
上次股灾教训很惨痛,无数人跳楼自杀,精神失常,甘道梁的逆鳞是健康,一旦出事故,股市必然有反馈。
可是这些年,都是巧合,保镖擦枪走火,车队车祸,走路掉玻璃,在家摔下楼梯,和华尔街有什么关系。
怎么每次都失手,这次失手再度证明甘道梁是大气运,无人能制衡,必须阻止股灾形成。如果因为杜联引起股灾,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机构破产无数,宛如撒旦降临。
事后菲利普就会死的多惨。
从事件链条上寻觅,甘道梁注视着甘笛,甘笛是不错的缓和信号。
忍下这口气,先解决问题,避免股灾。
对冷遇有心理预期,这次是正式通知滨海市,以考察杜联在滨海厂房建设名义,来到滨海。
吴宇被外事人员拦在外场,孙连城对杜联高级主管高规格礼遇,按流程接入下榻酒店,晚上交流会谈,转天考察工厂进度。
晚宴邀请名单,杜联公司希望极地公司董事长甘笛参加,塞西尔希望在一个融洽气氛展开会谈,争取达成合作协议,尤其是记者报道,让甘道梁看到消息。
“吴秘书,别为难我。”工作人员拦住吴宇,看过报纸,清楚甘笛董事长办错事,现在找杜联机会弥补。
这边想要弥补,晚宴杜联点名要求参加,或许杜联公司正在气头上。
“甘总,今天晚宴杜联公司邀请您参加,请问……”
“嘟……嘟……嘟。”周振邦的意见是拖延战术,只要找不到我,就当无事发生,他紧急协调总部搜集米国消息。
神经病啊,区府办公室又来电话,他直接挂断电话,信号不好嘛。
欢迎晚宴上,塞西尔对氨纶设厂应对得当,应酬局面很惬意,不过依旧在寻找甘笛身影,面对孙连城时询问道:“极地公司董事长没有出席晚宴吗?”
孙连城询问工作人员,哈哈笑道:“塞西尔先生,极地公司和贵公司的事情我大概了解,回来我们会处罚。”
“处罚?”
塞西尔有些错愕,然后笑道:“邀请甘笛董事长,是之前发生误会,想要继续合作谈判。”
“谈判?”
“嗯,这次是带着诚意而来,希望甘笛董事长进行合作。”
甘笛狮子大张口,撕毁协议,罗记者在现场报道详实,米国人对此完全不介意,好像无事发生,真邪门。
甘笛是杜联董事长私生子?
“孙区,通知甘总吧。”
“静观其变。”孙连城黑着脸,厌恶的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