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手术室
放下止血钳的医生对旁边的护士道,“这个人送来时后脑勺,口鼻都是血,衣服都被浸透了,据说被撞出好几米外。可是看起来这么严重的伤情居然只是后脑擦伤和轻微脑震荡。简直匪夷所思。”
站在手术室外的女人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医生的话,那始终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大卸了口气,秀丽的面容也显露出丝丝疲色。在严寒的冬日仅穿着薄薄的单衣的她,不禁双手环抱,重重咳了咳。
忽然,她想起还在马路边等着自己的女儿,拔足欲奔,谁知起步太快,才刚迈开腿就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她悲哀的想起自己已经和常人没有太大区别,哦不,现在的身体跟常人相比那可差远了。
女子苦笑,艰难地站起身,认命般快步走出医院,准备打车去接女儿。
人行道上,被裹成小矮人的小女孩儿,东瞅瞅、西望望,想看看妈妈来没来,又时不时跺跺脚好让自己暖和些。一个小女孩儿,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等妈妈,小身板因为跺脚摇摇摆摆的,又因为长得粉雕玉琢,说不出的可爱。
马路的另一边,黑衣男人看了看看身后的商场大门,对旁边的少年提醒道,“靳先生,要不我们进去等?看这样子,夫人还要好一会儿才出来。”
“没事,我想在外面多站会儿。”少年注视着马路对面的小女孩儿,“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穿戴设备能让人奔跑时速超越140公里,穿戴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
黑衣男子:“是。”
接着少年看见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走近小女孩儿,对她说了什么,就要伸手去拉扯小女孩儿,看着小女孩儿被裹得粽子一样,就要往地上扑去,少年当机立断,穿过马路向小女孩儿走去。
当少年来到小女孩儿旁边时,小女孩儿已经被那女的抱着走开了好几步,那男人正往前面的一个面包车跑去,似乎要去开车。
小女孩儿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叫,“放开我,爸爸妈妈说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你们是坏蛋,坏蛋,放开我!放开我~”说罢,小女孩儿张嘴,一口咬在抱着她的女人的后脖子上。
“啊!”女人惨叫一声,就要伸手去抓女孩的小卷毛。
这时,一双修长的手鹰爪一样,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往后一拧,不及女人反应,另一只手就将女人怀里的小粽子夺了过去,可是那小粽子毫不知情,正咬得起劲,哪里肯松口,加上被少年这么一扯,一块带着血丝的肉竟生生被撕咬了下来。那女人看着眼前身量奇高的少年,和正在往这边赶来的黑衣男子,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连忙冲进几步外的面包车,车里的男人见大事不妙,连忙一踩油门,逃走了。
小粽子感觉自己从那女人的怀里脱离后上升了不小的一个高度,但是没有维持多久,就又回到了地面上。
接着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傻了?还不吐掉?生肉好吃?”
后知后觉的小粽子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呕出来,“呜呜呜~他们好臭,我好怕!呕~~我的嘴巴里面好臭啊~呕~呜呜呜~”
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家伙,少年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你怕还是他们怕还不知道呢,一个小东西,下嘴这么狠。又转身对刚赶来的黑衣男子说:“去拿瓶水来。”
小家伙继续吐个不停,可是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少年没带过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小麻烦,一大一小就这样相对站着,大眼瞪小眼。
好在很快黑衣男子就将水拿了过来,少年接过水,单手拧开,弯腰将水递给小家伙,语气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喝一点,漱漱口就不臭了。”小女孩儿将水接过,漱过口之后嘴里的腥味儿淡了,果然好了不少。
小女孩儿这才仰头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哇~!好高,比爸爸还高,大哥哥,哦,不,这么高应该是叔叔吧,和爸爸一样好看,“谢,谢谢叔叔。”
少年被小家伙这一声叔叔喊得头大,明明自己才刚过十八,“小家伙,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还叔叔!”
“可是叔叔看起来比爸爸还高啊!”小女孩儿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大眼睛,十分不解。
得,跟一小屁孩儿计较什么,真要计较,估记得被这小家伙气出一口老血,“行吧,叔叔就叔叔。”说罢,拿出一张手帕,盖住小家伙满是泪痕的小脸,擦桌子似的抹了抹。小家伙皱皱小鼻子嗅了嗅,叔叔的手帕好好闻,紧接着又被少年突如其来擦桌子似的动作带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
少年:“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妈妈和爸爸都叫我宝宝,但是我还有个上学才用的大名,我大名叫夏悦白。”
少年:“嗯,很直白,你爸爸是不是姓夏,妈妈姓白?”
小家伙:“嗯~?算是吧。那叔叔你叫什么?”
少年:“你记住叔叔姓靳就好了。那叔叔再问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听到这里的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没有正面回答。
“我妈妈说,她很快就过来了。”
呵,这小家伙警惕心还挺高,刚准备发问的少年,欲言又止。可接下来小家伙的一句话让少年收回了对她的评价。
“叔叔,刚才我听见你们说要等人,叔叔你也要等妈妈吗?”
那个就要离开自己的女人?呵~,真是个好母亲,“是啊,叔叔也要等妈妈。”
等等,不对!
隔了一条马路,这小家伙是怎么听到自己和别人的对话的?
少年正欲发问,就看到刚才那个年轻女人下了出租车朝这边快步走来,她还是穿着刚才那身深色单衣,只是有点湿漉漉的,像是……被血浸过,这会儿的她像是终于知道冷一般,嘴唇被冻得微微发白,比起不久前的健步如飞,似乎虚弱不少,看起来疲惫得很。
小家伙余光一瞄,看见了妈妈,小炮弹似的奔了过去,一把抱住女人的腿,“妈妈,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宝宝都要被坏人抓走了,还好叔叔出现将坏人打跑了。”兴奋的小家伙没有发现女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漱干净嘴,伸手指了指少年。
年轻女人略微吃力的抱起女儿,抬眼看向少年,只见这个少年眉眼和脸部轮廓深邃,身量很高,接近一米九,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难怪女儿要叫人家叔叔。
年轻女人带着小家伙谢过少年,转身便要离开,不想少年出声问道,“女士,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否穿戴了什么提升速度的设备?我看您不久前奔跑的速度似乎远超常人。”
面对少年鹰一般探索的眼神,女人抿了抿唇,有点不悦,但出于礼貌,笑了笑,“没什么啊,你看错了吧,家人出了点事,我一着急,跑得自然快了些。”
女人矢口否认,少年也不好再追问。
女人抱着小家伙走出一段距离后,后怕一般,“宝宝,以后不要轻信陌生人,更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与常人的不同。妈妈怕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妈妈来不及保护你,知道吗?”
某宝宝腹诽,明明是妈妈你自己跑太快让别人看到了好吗?我这么聪明,才不会让别人发现呢!全然不知自己刚刚犯了蠢。
第二天,医院病房
男人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挽了挽唇,“小白不是最不喜欢往脸上涂抹化妆品吗?今天怎么想起化妆了?”
“怎么,你觉得不好看啊?”女人眼儿一斜,嗔道。
“哪里,我的小白怎么看都漂亮!”夏正清看着小白,连忙补救,但是看到女人眉眼间流露出的浓浓倦意,心疼不已,都怪自己让小白跟着担心了。
小白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说:“老公,小四在白山好像出了点事,我要回去看看,可能要很久,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女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好好的。昨天看到你昏迷,女儿吓坏了,睡得晚,等她醒了,你告诉她,我隔一段时间就回家,好吗?”
“小四怎么了?”
“可能白山戒严了,它那点本事恐怕出不来,我去帮帮它。我不在,你们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嗯?”
“我会照顾好宝宝和自己,你放心,早点回来。我和宝宝会很想你的。”
夏正清拉过小白,在她唇上吻了又吻,女人也勾住男人的脖子,热情的给予回应。
良久,两人拥在一起微微喘息。夏正清看着小白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这双眼睛今天格外明亮,有绵绵不绝的情意涌现,看着这双眼里从始至终只映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夏正清又有些意动。
低头,再次深吻。
……
告别了夏正清的小白走出医院,突然捂住嘴,重重的咳嗽,她慌忙走近花坛,吐出一口鲜血,尽管穿着足够保暖的衣服,她还是冷得打起了冷颤。她回头望了医院。
别了……我的爱人,我的宝贝。
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
有的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
偏偏事与愿违,不久后,夏正清知道了小白的死。
出院后,夏正清带着宝宝回家,小家伙还没进小区就嗅到了空气中隐隐约约漂浮的味道。
那是?妈妈的味道!小家伙眼儿一亮。
但是,为什么还有一股好奇怪的味道夹杂在里面?
唔~,不好闻。
当小家伙带着夏正清来到5公里外的一片小树林时,夏正清看着那躺在树下毫无声息的的白色猫儿,那猫儿肉身塌陷,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夏正清有一瞬间仿佛被惊雷劈中,难怪啊,难怪……
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立即就死了呢?为什么?
他愣愣的,直到女儿的一声尖叫惊醒了他,他拦住不管不顾要将猫儿遗骸捧起来的女儿,将上衣脱下,小心翼翼的将那猫儿的遗骸捧起,颤抖着手,用衣服将她包裹住,抱在胸前,仿若至宝。
……
处理好小白的后事之后,夏正清仿佛变了一个人,平日里的他会安抚宝宝的情绪,会与宝宝交谈,会好好吃饭,甚至在单位,他也会好好工作,活得像个植入了程序的机器人。
只是,每晚在将女儿哄睡之后的他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自己与小白的曾经,他反复回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彻夜不眠,好像那是药,能够将濒死的他救活。
只是他知道,救不活的。
再也救不活了。
夏正清一件一件的完成着生活交给他的任务,他甚至怕自己照顾不好女儿,在自己养父的老家请了一个亲戚来照顾女儿的起居,他为女儿留下了足够的钱,足以支撑到女儿完成大学学业,他认为自己做了足够充分的安排。
终于,三个月后的某天,夏正清在回家途中猝死,死因,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突发心脏病。
天不遂人愿,夏正清去世后,他请来的那个所谓的亲戚,一反之前和气可亲,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儿的态度,以夏老先生亲人的身份霸占了夏老先生留给夏正清的房产以及夏正清留给女儿的钱财。
夏悦白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赶出了自己家,进了孤儿院。
可是,孤儿院似乎也不是个友好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