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之所以不收购角、牙等制品,一方面不想跟法规有所抵触,另一方面确实也是为了不让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
防人之心不可无,开店做生意,还是要小心一些,免得大好局面,因为一次大意就葬送了。
方昊交待了几句,拿上装有奇楠的盒子,前往朱俊达的店里。
唐鸣山等方昊走了,走到在胡觉那边,拿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小声说道:“你说,咱们老板会不会觉得我太贪了?”
胡觉又低头看着书:“你不是一直挺贪的吗?”
唐鸣山顿时不乐意了:“哎,你这么说就是无中生有吧!”
胡觉抬起头来:“要我举例吗?远得不说,上回漆砂砚是怎么回事?”
唐鸣山吞吞吐吐地说:“那……不一样吧,只能说我学艺不精。”
胡觉嗤笑一声:“你要不是觉得能捡漏,能不买吗?”
唐鸣山还是死不承认:“我那是打眼!”
胡觉看着唐鸣山道:“谁都想捡漏,谁都想发财,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看到捡漏、发财的机会时,需要把理智放在首位,好好想想该不该下手。就拿刚才的象牙笔筒来说,明明画还摆在桌上,你也不多想一想,要我怎么说你好。”
“呃……”胡觉听了这番话,倍感忏愧,心里也开始反思自己的缺点,同时也有些担心,方昊会不会看不上他。
方昊如果知道胡觉的想法,肯定会笑着说,多虑了。
正所谓人无完人,他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圣人一样,也不可能要求别人像他这样,给老太太让那么大的利。而且他自问,如果没有系统,不缺钱,他也做不到。
至于唐鸣山,他犯的也是古玩爱好者的通病,梦想着出手捡漏,一夜发财,发财梦谁都会做,只要能够克制,也就不会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唐鸣山大部分时间能够克制自己,但有时候也会突然大脑短路,打了眼,买了垃圾。
除此之外,唐鸣山也就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且他这人性格外向,品行不错,也懂得检讨自己,方昊对他还是放心的。
方昊来到朱俊达的古玩店,见店里有客人在,朱俊达在客人的旁边介绍着。
朱俊达见方昊过来,示意他自己泡茶,接着又给顾客介绍:“先生,这枚苍龙教子佩,纹饰雕琢精细,刻线柔顺,繁复细密,又与玉佩中心形成疏密对比,可谓极富装饰之美。并且,大龙对小龙施以淳淳教导,体现了望子成龙的寓意,拿来送人,再合适不过了。”
男子反复地打量着手中的玉佩,问道:“这玉佩看着确实不错,不过白度不够啊。”
朱俊达到是没想到,这么好的羊脂玉,男子居然还嫌弃:“先生,这虽然不是顶级的纯白种,但也是黄白种中的极品了,如果您要纯白种的和田玉,我可以为您找找看,但需要时间。”
羊脂玉的“白度”也是有等级划分的,首要条件就是得“白”。不仅是一级白,且又兼顾优质的玉质,油性的充盈饱满,所以羊脂从来都不易得。
其中,最顶级的是纯白级别,所谓的“白如截肪”。
但由于纯白的羊脂玉,是非常少的,所以黄白种是目前市场上非常受欢迎的羊脂玉种。还因为通常黄白种的玉质非常浑厚细腻,暖中见油,有时会些微挂点皮色。黄白种羊脂玉在手的感触感上,有一种细微感觉,具体来说,用手滑动,会觉得有一种油脂的阻力感。
男子手里的这块苍龙教子佩算是的羊脂玉黄白种中的极品,在现如今的市场上,相当难得了。
男子犹豫了一下:“算了,我也等不及了,这玉佩多少钱啊?”
朱俊达心急着方昊带来的奇楠,没有拐弯抹角:“一口价35万。”
“什么!”男子一哆嗦,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玉佩掉到地上:“老板,你是不是疯了,这么一点大的玉佩,居然要这么贵?”
男子的表现,让朱俊达分外诧异:“先生,这可是真正的羊脂玉顶级黄白料,个头不小,还是大师工,您去外面打听一下,这个价钱贵吗?”
男子不屑地笑了笑:“嘿,你们生意人肯定都这么说。”
“既然您觉得这个价钱贵,那就算了。”朱俊达也不想啰嗦,这种好料好雕工的羊脂玉佩,这年月根本不愁卖。
男子见朱俊达居然连还价的机会都不给,也很意外,忍不住说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做生意的,你这又不是超市,喊多少还不能还价。”
朱俊达说道:“抱歉,我就是这人性格,说一口价,就是一口价。”
男子撇了撇嘴:“那你也不能开价这么离谱吧?”
朱俊达听了这话都笑了:“你要是能说出哪里离谱,我今天哪怕亏本,也卖给你。”
男子一听这话,立马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出来:“看到没,我这个羊脂玉比你白多了,不还是只要五万块钱!”
朱俊达朝着男子手里定睛一看,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半响,他开口道:“这位先生,我建议您去质检站花点钱,给它做个鉴定。”
男子看到朱俊达愣神的模样,心里还挺嘚瑟,没想到朱俊达却说了这句话,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是在说,他的玉佩不是羊脂玉:“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呢。”
朱俊达内心不太想搭理这个人,原因很简单,男子走进店里,就直接跟他说,要一块羊脂玉玉佩,让他以为男子是个行家,但谁知道,对方不是行家不说,反而是个棒槌。
只是考虑到自己开门做生意,朱俊达也不想被传态度差,于是拿来手电,照着自己的玉佩,跟男子解释,什么是和田玉的结构。
对比自己的玉佩,男子有些慌乱:“它如果不是和田玉那是什么?”
方昊走了过来,直言道:“这是阿富汗玉,说它是玉,其实跟和田玉有很大的区别,和田玉又被称为软玉,其主要成分是透闪石与阳起石。阿富汗玉是碳酸盐质玉,是大理石的一种,主要成分是方解石与白云石。它的硬度只有5,用钥匙,就能轻易地刻划动。”
男子张口结舌地说:“那……我这块玉佩值钱吗?”
方昊说:“我说了,它是大理石的一种,哪怕比平常的大理石贵一些,也贵不到哪去。你可以在购物软件上找一下类似的玉佩。”
男子心急慌忙地拿出手机,拍了照片搜索,脸色刹那间就白了:“四十块?不是吧,居然只要四十块!我可是抵了五万的债啊!”
方昊和朱俊达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欠了钱,说没钱还,就拿古董之类的抵债,结果不是假的,就是便宜货,导致债权人损失惨重。
这种事债权人多少也有些责任,明明自己不懂,难道就不会请个懂行的帮忙掌眼吗?最后导致自己钱没了,还很可能在别人面前丢脸。
男子就带着郁闷和愤怒的心情离开了。
朱俊达耸了耸肩膀,带着方昊回到座位:“真是浪费时间,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买东西之前,先做一下功课吗?”
方昊笑道:“这是很正常的事,不然各地古玩市场上的那些假货,又怎么能卖得掉。”
“你说的也对。”
朱俊达哈哈一笑,接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奇楠,方昊把盒子交给了他。
片刻后,朱俊达开心地说道:“小昊,你说个价,一共多少钱吧。”
方昊说:“凑个整数,算200万吧。”
朱俊达摆了摆手:“不行,这也太低了。”
方昊笑呵呵地说:“我卖给朋友们,都是这个价,轮到您,总不能区别对待吧。”
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方昊把朱俊达当朋友,才会有这个价格,如果朱俊达不同意,那意思就是不想把方昊当朋友了。
朱俊达摇头一笑,便答应了下来,反正来日方长,肯定有还人情的时候。
朱俊达把奇楠收了起来,并把钱转给了方昊。
朱俊达见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想请方昊吃饭,方昊表示,今天中午他跟杜满状和黄志澄约好了,朱俊达如果不介意,一起吃顿便饭,朱俊达欣然答应。
昨天,杜满状和黄志澄在京城玩了一天,本来,方昊是想让,唐鸣山或者胡觉陪他们一起,被他们给拒绝了,都说没有必要。
今天,杜满状和黄志澄准备坐下午的飞机返回西京,因此决定中午聚一聚。
方昊打电话给唐鸣山,让他们直接去饭店,没想到唐鸣山告诉他,李芳生在店里等他,说是有事相商。
李芳生应该还是为了耿倩雯的事情而来,方昊让唐鸣山转告李芳生,一起去饭店,到那再说。
片刻后,大家在饭店包间相聚,相互客气了之后,方昊请朱俊达帮忙点菜,他和李芳生到包间外说话。
李芳生惭愧地说道:“哎,丢人啊,那混账东西居然跟我说,那是他凭本事赚的钱,根本不愿意退钱。我骂他,他居然直接跟我翻脸,把我从他店里赶了出去,真是气死我了!不过,我也跟耿姑娘说了,我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昊没想到,李芳生的侄子会这么对待李芳生,如果李芳生再插足其中,说不定会和他侄子彻底翻脸。
“李老,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芳生摆了摆手:“我先自己想办法吧,如果还是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再说吧。哎,我记得,那会我刚带他入行的时候,他还光明磊落,没想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到最后,李芳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他的后辈中,只有这个侄子喜欢古玩,原本他还想把侄子当衣钵传人,现在一切都落空了,令他心中五味杂陈。
方昊劝解道:“您老也别难过,社会是个大染缸,总有人被染成五颜六色,只要能够及时纠正,还是有可能会恢复原样的。”
“希望如此吧。”
李芳生振作了精神:“好了,不要被我的情绪感染了,咱们进去吧。”
方昊微微点头,两个人又回到了包间。
接下来一顿饭吃的十分热闹,大家都很尽兴,李芳生也暂时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朱俊达和李芳生都有事情,饭后先走了,其他人则一同回到方昊的聚荟斋。
杜满状和黄志澄还要回酒店去收拾行李,杜满状把关于“培育钻石”的投资文件交给方昊,让方昊仔细看一下,也可以给专业人士评估,如果没有问题,就他会让他的朋友到京城来跟方昊签订投资协议。
接下来,大家闲聊了一会,杜满状和黄志澄就告辞回酒店去了。
两人走了没一会,进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胖子,一副暴发户气质,旁边还有一位艳丽女子挽着他的胳膊。
胖子一进来,目光就投到了文徵明那幅假画上了。
方昊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里也颇为无语,居然这么急着来找他的麻烦,这是得多恨他啊!
他的反应也快,马上就站起了身:“我有事先回去一趟,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说完,都不等那暴发户反应过来,就走出了店里。
暴发户看着方昊走出店里,正想叫住方昊,但一想自己没有正当理由叫住方昊,只能作罢。而且,方昊不在这里,还更加方便一些。
暴发户径直走到画作跟前,看了一眼落款,瞪大了眼睛:“你们这里居然还有文徵明的山水画?而且就这么挂在这里,就不怕有什么损伤吗?”
唐鸣山走了过来:“这幅画我们老板刚刚得到,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就暂时这么挂一下。”
暴发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暴殄天物,你们这是暴殄天物啊!”
唐鸣山显得有些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一看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暴发户用说教的口吻道:“字画的保存,要有一定的温度和湿度。字画主要由纸张和绢、绫、锦等织物构成,是十分娇贵的,它有自己最适宜的温度和湿度要求。一般说来,15℃至18℃的温度和55相对湿度对家藏字画的保存最为有利。
你看看,这幅画,要啥啥都没,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挂在这里,这不是暴殄无物是什么!”
抱着暴发户胳膊的女子说:“这幅画别有问题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唐鸣山装作急眼的样子,还别说,他可能有演戏的天赋,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别胡说。”暴发户先斥了女子一句,但表情也显得有些狐疑。
“还没我演得像。”
唐鸣山心里嘀咕了一句,接着说道:“是真是假,你们自己看,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好。”
暴发户随即打量起画来,片刻后,他摇头晃脑地点评道:“此画布景繁密,较少空间纵深;造型棱角分明,略加变形;用笔工细绵密,稍带生涩,于精熟中见稚拙,具较强装饰性、抒情味、稚拙感和才气。好画,真是一幅好画啊!”
唐鸣山心里撇了撇嘴,脸上笑吟吟地说:“没想到老板您是位专家啊!”
“专家谈不上,只是对文徵明稍有研究而已。”暴发户此刻变成了文化人:“不知道,这幅画你们卖不卖啊?”
“你想买?”
“当然了,这可是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的作品,在市场上少钱,难得遇上,只要价钱合适,我当然想买了。”
唐鸣山显得有些犹豫:“这事我还要问一下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在哪?”暴发户环顾四周,装作不知道方昊的样子。
“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出去的就是我们老板。”
“啊,他就是你们老板啊!”暴发户大吃一惊。
“是不是觉得我们老板太年轻了?”
暴发户摆了摆手:“年轻并不代表能力弱,不是有个词,叫“年轻有为”吗?”
唐鸣山呵呵一笑:“不管怎么说,这事我得先问一下老板。”
“应该的。”暴发户点点头。
唐鸣山走到一边,跟方昊取得了联系:“老板,有人想买文徵明的画,你卖不卖啊?什么,不卖?”
暴发户连忙说道:“我愿意出高价。”
“他说他愿意出高价。2800万?”唐鸣山对着暴发户说:“我老板说了,你诚心想要,算你2800万!”
“嘶,这画2800万,实在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
暴发户心里十分开心,就怕方昊不开价,方昊开价越高,他的收益也会越高,傻子才不乐意呢。
“等我和老板商量一下。”
唐鸣山对着手机嘀嘀咕咕了一会,随即收起手机,对着暴发户说:“老板,这可是文徵明的画作,2800万还贵啊!如果是在拍卖会上,3800万都有可能!”
女子撇了撇嘴:“那你们怎么没拿到拍卖会上去呢?”
唐鸣山说:“只是因为去拍卖会上太麻烦。”
暴发户笑呵呵地说:“有句话你还没说,拍卖会上的手续费也贵,哪怕真有3800万,到手又能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