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鸣山心里闪过几个念头,笑着问道:“老先生,您这八哥和这鸟笼能割爱吗?”
“这八哥我可打算养它一辈子,至于这鸟笼嘛,说实在的,当初到手的时候,我就觉得太高调,要不是我孙子给我买的,我都不想带出来。这样吧,如果你给的价钱合适,卖你也行。”
“来了!”唐鸣山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说:“这鸟笼我出两万行吗?”
老人马拒绝:“这鸟笼用的是掐丝珐琅工艺,用材考究,哪怕我已经用了两年,也不止两万啊!”
“那您老觉得多少钱合适?”
“我也不要贵,你再多给八千就行。”
唐鸣山一琢磨,两万八买下这只鸟笼到也不贵,便准备答应下来。
就听老人又说道:“不过咱们得说清楚了,鸟笼是鸟笼,鸟食罐是鸟食罐。你要这鸟食罐得单买。”
唐鸣山暗道一声果然:“我说老先生,您不会是故事看多了吧?”
老人呵呵一笑:“你是不是想说‘以盆换猫’的故事?你想多了,要不是你提起,我这鸟笼本来就没想卖,至于这鸟食罐嘛,我也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
唐鸣山听了这话,有些好奇地问:“怎么说?”
老人颇为感慨地说道:“实话实说,这鸟食罐是我两三年前花了七十来万买的,之后我拿回家,请朋友们点评,但大部分却都说有问题,我心里凉了一半,之后又去请教专家,专家也都认为东西有问题。我那七十来万,就那么打了水漂。
所以,我就把它放进鸟笼里,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吸引经验教训。”
唐鸣山听了老人这番话,又看了看鸟笼里的鸟食罐,总觉得这鸟食罐有一眼,心里想着,不会是看错了吧?
“不对!唐鸣山,你可不能把别人当成傻子啊!”
唐鸣山心里提醒着自己,但又忍不住往这方面想,他琢磨了一下,问道:“老先生,这鸟食罐能不能拿出来让我学习一下?”
老人表情诧异:“怎么,你还想买啊?你想买没问题,但这鸟食罐我是花高价钱买的,肯定不可能便宜卖。你要是同意,我就把鸟食罐拿出来给你瞧瞧。”
唐鸣山问:“您老能不能说个价钱?”
老人想了想:“它至少也是一件能够以假乱真的高仿,再加我亏了那么多,要二十万没问题吧?”
唐鸣山马摆了摆手:“太高了,如果五万,我到可以买下来玩玩。”
“那还是算了吧。”老人轻笑摇头,转身就要走了。
唐鸣山总觉得今天这事有些古怪,心里很纠结,一犹豫,老人马不停蹄地走了,他叹了一声,错过就错过吧,最多就算没缘分了。
唐鸣山怀揣着心事,再想去完成方昊交待的任务,心里怎么也不得劲。
他早都没有吃饭,就来了潘家园,逛了这么久,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于是打电话给胡觉,问他去一去吃点东西。
胡觉告诉他,正准备回古玩店了,肚子暂时不饿,让他自己去吃。
唐鸣山就到潘家园外,找了家小店,准备吃点东西充饥,刚走进店里,就看到刚才拎着鸟笼的老人居然也坐着里面。
老人看到唐鸣山,笑了起来:“小伙子,又见面啦!”
“可不,真巧。”
唐鸣山也有些意外,他走到老人跟前:“我坐这边,没问题吧?”
“随便坐。”老人面带笑容,挺和气的,见唐鸣山又朝着鸟笼里鸟食罐张望,笑着说道:“还没死心啊?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它买了呗,反正也不贵。最多也就亏个十来万而已。”
“您老口气可真大,要不,八万卖给我?”唐鸣山觉得能再遇到这鸟食罐,完全就是缘分了,真要错了,权当买次教训,前提是老人愿意阶降一半。
“八万实在太少了。”老人犹豫了片刻:“这样吧,我也退一步,一口价,12万,你要是愿意,就买了,不愿意就算了,对我来说,卖不卖它都无所谓。”
唐鸣山沉思良久,这才说道:“好,我能先瞧瞧吗?”
老人说道:“你肚子不饿吗?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行。”
唐鸣山要了碗面,趁着面没来的时候,跟老人聊了起来,期间了解到老人名叫苏德发,喜欢收藏文玩之类的杂项藏品。
唐鸣山点的面,很快就来了,他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苏德发见唐鸣山只是几口就把面条吃完了:“我说你至于这么急嘛。”
唐鸣山拿纸巾擦了擦嘴:“我这人吃面条一直很快,都习惯了,您老慢慢吃,别急。”
苏德发摇了摇头,也稍稍加快了速度,让唐鸣山还挺不好意思的。
等苏德发吃好了,就把鸟食罐拿了出来,还细心地把里面的鸟食给倒了,并擦干净了里面的鸟食。
唐鸣山拿着鸟食罐仔细观察,看到这件器物保存完好,为典型明代宣德器,胎釉细润,青花料发色兰艳,铁锈斑痕迹明显,口部描金彰显富贵,应为当时宫廷贵族把玩之物。
他左看右看,都没觉得鸟食罐哪方面有问题,心中认为这是件真品的念头占了风。
“苏老先生,想向您请教一下,之前其他人都认为哪方面有问题啊?”
苏德发呵呵笑道:“等你付了钱,我再告诉你,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捡漏,还是趁早收了这个念头吧。”
唐鸣山又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要买下来。
两人一起去银行转了账,走出银行后,唐鸣山见苏德发要走,连忙拉住了对方:“老先生,您还没说呢。”
“说什么?”苏德发揶揄一笑,拍了拍唐鸣山的肩膀:“小伙子,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自己研究,这样才能铭记于心。”
说完,苏德发笑吟吟地拎着鸟笼子就走了。
唐鸣山挠了挠脸,心里琢磨着,自己到底有没有打眼?这个问题,凭他的水平是看不明白了,连忙打电话给方昊。
“老板,你现在在店里吗,江湖急救啊!”
“我还在家,怎么了?”
唐鸣山把事情跟方昊一说:“说来也怪,刚才我心心念的想要买这鸟食罐,等付了钱吧,心里又开始发毛了,你说我是不是太贱了?”
方昊得知详情后,叹了口气:“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我就问一点,鸟食罐的使用痕迹明不明显?”
唐鸣山一个激灵,连忙检查鸟食罐的痕迹:“看起来不太明显,是不是说,我被骗啦?”
“可能性十有八九,具体的,我也要看过才知道,你去店里等着吧。”
方昊挂了电话,摇了摇头,很显然,唐鸣山是受了心中贪念的影响,其实如果他能冷静一点,就会先想想,为什么那只八哥正好在他身后叫,而苏德发的笼子里又正好有这么一只鸟食罐。
至于说苏德发说的那此提醒,在贪念的影响下,基本是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的。
方昊把雕刻的工具收了起来,随即驱车前往古玩店。
半路,他又接到了高馨兰打来的电话,说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应聘店里的职位,不过她得先去把现在公司的工作给了了。
方昊表示没有问题,就联系孔益,告诉他,会计已经找到了。
其实,孔益也已经给方昊找到了一位合适的会计,只是那位会计心里有些不乐意,正好她家中有事,就请了年假回家探亲,准备等她回到京城再说。
方昊并不着急,既然有了合适的会计,等几天也没关系,没想到会意外遇到高馨兰,相对而言,高馨兰也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还认识,既然孔益介绍的会计一直没有消息,那就聘用高馨兰。
孔益正好也有事情想要找方昊,约好了在方昊店里碰面。
方昊到了店里,就看到胡觉和唐鸣山正在打量着桌子的鸟食罐:“怎么样,有结果没?”
胡觉摇了摇头:“我看有点悬,一般来说,宣德时期的青料发色浓艳、蓝中带黑,纹饰中常伴有深入胎体的黑褐色大小不同且不均匀的斑点,用手抚摸有高低不平的感觉,俗称‘咬胎’的现象,而这只鸟食罐虽然也给我这种感觉,但总觉得有些不太自然,手感也不太对。”
胡觉到底家学渊源,宣德瓷他爷爷也有收藏,他也认真研究过,所以能够感觉到这只鸟食罐一些细微的差别,只是差别太小,或者说是他的经验不丰富,因此并不能肯定它有问题。
但也正是这样,让胡觉更加佩服这只鸟食罐的作者,仿制技术居然这么高超。
胡觉正想继续说下去,方昊就表示,让他先看看再说。
釉下青花和釉红彩的结合叫“青花红彩”。在宣德以前,作为青花、红彩这两种工艺都已成熟,但它们都是单独存在的。直到宣德时期,才把这两种工艺结合起来,创造了釉下青花和釉红彩的新工艺。
也正是这种新工艺,为成化的“斗彩”和嘉靖、万历的“青花五彩”工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宣德“青花红彩”,大多是在青花纹饰中,留出兽形、龙形等白釉色地,再在釉填以矾红。
东西到了手中,方昊也感到了异样,随着他用了两张鉴定经验卡之后,他发现现在的第六感晚加灵敏了,说不定等他成为鉴定大师时,凭感觉就能够定东西的真伪。
方昊仔细看了鸟食罐,心里就有了数,正当他准备发表自己的看法时,孔益来了。
孔益看到方昊手里的鸟食罐,也有些好奇,便询问东西的来历,得知了详情后,他也是和方昊一样的感觉,唐鸣山被骗了。
唐鸣山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们难道就不觉得,我会捡漏吗?”
胡觉就说:“我建议你养头老母猪,看看能不能爬树。”
唐鸣山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竹子的幼芽,真笋!”
方昊和孔益听了两人的对话,都笑了起来。
孔益也趁机看了鸟食罐,等他放回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眼力有限,看不出问题所在,感觉它像是真的。”
唐鸣山又来了精神:“你看,孔少都同意我的观点。”
“你觉得可能吗?”
方昊哼了一声,接着说道:“鉴定一件瓷器,首先要看胎、釉、色,一般宣德釉色普遍发青色、青灰色,釉质肥润而多不清澈,釉面伴有鬃眼。另外,当时用的是苏麻离青料。
这种青料具有晕散、结晶斑、呈色靛蓝,绚丽浓艳,清晰而通透等特征。线条的纹理中或青料凝聚处有乌黑而浓重的结晶斑,结晶斑呈浓黑的松烟墨色,浓重处或浓聚处下凹且深入胎骨。你自己看看,这鸟食罐的斑痕,是不是浮在青花表面的!”
唐鸣山连忙凑前仔细观察,发现,果然是这种情况,一时间,脸布满了苦笑。
孔益在旁边问道:“方老师,这是采取的哪种方法,能够让苏麻离青的伪造效果这么逼真?”
方昊说:“这应该采用的是釉下添加类似金属元素的方法,这种方法在好的青花料再用笔涂一条条含铁或铝或锡之类的东西,然后去烧,这样烧成的青花会形成一片片的斑痕。这种斑痕的呈色有些很白,就是所谓的锡光斑,或者暗暗的,似有似无。
它之所以会浮,是因为烧制过程中氧化铁之类溶解后慢慢浮起的缘故。这种作伪有相当大的欺骗性,经验不足的人容易当。并且,这位作伪者的技术进步了,这只鸟食罐的问题如果不注意看,很容易打眼。”
唐鸣山苦着脸说:“是我的问题,明明一直提醒自己控制贪念,但一遇到事情,就会忘到爪洼岛去了。”
方昊说:“你这样,还是只能从头开始,多看不买,先把眼力练到了位再说,否则将来肯定还要吃亏。”
唐鸣山咬了咬牙:“行,我听你的,胡哥记得监督我。”
胡觉开玩笑道:“回头我去买根戒尺备着。”
唐鸣山有些无语:“我现在才发现,你够狠的。”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