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公司的员工公寓，员工可以免费住宿，只需要缴纳少许水电费即可。

陈健回到公寓之中，在温热的淋浴头下洗去一天的疲惫。

对于陈健来说，淋浴和睡觉是每天最舒适的享受。

然而洗着洗着，脚底的积水渐渐没过了脚背。

“嗯？”

陈健低头看了一眼，淋浴室的排水洞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这可不行，排水口堵住了，继续洗下去水会溢出来流淌到淋浴室之外的。

陈健俯下身，伸手将排水口的滤水器取了出来。

堵住排水口的东西一般都卡在滤水器上。

拿起滤水器，没戴眼镜的陈健凑近后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滤水器上缠满了黑色的头发，这些头发不算长，但却如同会扭动一样，一圈又一圈死死缠在滤水器上，竟一时扯不下来。

这是谁的头发？

陈健心中一惊，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虽然自己脱发也挺严重，但肯定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看着滤水器上的头发数量，几乎让人秃掉一片了。

难道是其他室友？

陈健所在的公司公寓有三室一厅一卫，卫生间和淋浴间结合在一起，是公用的，除了陈健之外还有公司的销售顾问吴江和售后运维胡亮两人住在公寓里。

这些头发不是自己的，而吴江是一个剪寸头的精神小伙儿，难道是胡亮的？

陈健的印象中，胡亮是个做事拖沓、懒惰散漫的公司蛀虫，三十多岁了还没有自己的房子，赖在公司公寓里蹭住。不过他是运维部员工，与开发部的陈健不属于同一个部门，两人接触不算多。

胡亮最让人羡慕的，就是一头茂密的乌发，可看滤水器上缠绕着的大量发丝，难道他现在也开始脱发了？

运维又不烧脑，也会脱发吗？

带着些疑惑，陈健将滤水器上的头发清理掉，重新塞了回去，继续享受淋浴带来的舒适感。

今天已经太迟了，室友胡亮和吴江早就已经入睡，就算有问题也改天再问。

第二日，陈健顶着深深的黑眼圈，大早就回到了办公室，一边吃着路边买的酱香饼，一边继续编写剩下的程序。

项目经理刘洪早上八点准时到办公室开门，发现门已经开了，看到坐在电脑前的陈健，有些意外的打了个招呼：“早！”

陈健继续敲着代码没有理会。

刘洪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着走了过来，开口问道：“小陈啊，我昨天又谈下一个项目，是一家心理诊所要搭建一个网络平台，分为手机软件版和电脑网页版两块内容，你有兴趣做吗？”

陈健斜眼瞥了刘洪一眼，这个刘洪虽说经常压榨员工，但是他的业务能力确实毋庸置疑，自从刘洪担任项目经理之后，办公室内的项目几乎就没间歇过。

在软件外包公司中，每完成一个项目，销售顾问、项目经理和主要开发人员都是可以拿到提成的。这也是员工自愿加班的原因之一。

“我手头的项目都还没做完呢，你把项目给宇哥吧。”陈健拒绝道。

刘洪摇了摇头，拿出一份需求文档放在陈健面前，说道：“王宇手头也还有项目，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完成。我把各个小组的项目进度都看了一遍，只有你的项目能够在这周完成，那就这么定了，下周你就开始做这个心理诊所网络平台。”

“谁说我能在这周完成了？”

陈健的语气有些恼怒，不过面部表情并无变化，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除非你把何斌调到我的小组里来，那两个实习生我可以不要。”

“行！”刘洪点头答应。

对于刘洪来说，他并不关心各个小组如何分配组员，只要能按时完成项目就成。

对这个结果，陈健也较为满意，何斌是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有何斌的加入，手头的项目这周内完成就不再是问题，至于那两个实习生，有没有其实差别不大。

八点半是公司上班时间，大部分员工都卡着点在这个时间抵达，有几名迟到几分钟的，刘洪也睁只眼闭只眼没说什么。

“健哥，我调到你的小组里了，需要我做什么模块吗？”这时何斌收到刘洪的通知，走到了陈健的办公桌前。

陈健发了份项目整合文件过去，说道：“还剩最后六个模块，我四个你两个，这周必须完成。”

“今天周二，这周可就只剩六天了，平均两天要做一个模块？”何斌瞪大了眼问道，如果不加班的话，一个模块再快也要三四天时间，六个模块二十多天是至少的，陈健是如何答应刘洪在这周内完成的？

陈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要是不来，我准备一天做一个模块。你别卡着最后一天完成，做完之后还要集中测试和修正，最好留出一天时间。”

“好吧。”何斌脸色有些难看，他作为项目辅助开发成员可没有提成拿。

陈健注意到何斌的脸色变化，一边继续敲着键盘一边说道：“别苦着张脸，项目做完了我请你吃大餐去。”

“好！”听到吃大餐，何斌脸色一下子又好转了许多。

晚上九点，其他人陆续离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

“小陈，又加班？”王宇走过来拍了拍陈健肩膀，说道：“那今天也要麻烦你锁门了。”

陈健微微点头，继续敲着键盘。

由于昨天睡的时间很少，今天才九点陈健就已经感到许些困倦。

去洗手间冲把脸，清醒一下继续敲。

洗手间的巨大镜子面前，陈健望着镜中脸色蜡黄、头发稀疏的自己，忽然感到有些陌生。那个青春阳光帅气俊俏的少年已不复从前。

陈健摸着自己的面孔，靠近了镜子一步，几乎将脸贴到了镜子上，喃喃自语道：“你真的是我吗？”

看到镜中的自己做着一样的动作，陈健不愿再看，转身走回办公室，而在陈健转身走的时候，没有人看到镜子中的陈健竟没有转身，而是继续站在镜子前盯着陈健渐渐走远。

……

开发部办公室。

陈健走进办公室时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办公室角落，果然那里的电脑还亮着，昨夜遇到的那个身穿毛绒大衣的中年男子还坐在电脑前，显示器的光映射在中年男子脸上，呈现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健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此人和自己一样，估计也是由于长期在电脑面前工作而形成的面瘫脸。

在这间办公室里，除了项目经理刘洪之外其他人都是做软件开发的程序员。

“都是苦命的打工人啊。”

陈健感叹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今晚有何斌陪陈健一起留下来加班，倒也不算太枯燥。

一直加班到十二点半，陈健终于完成了一个模块，而身边，何斌依然还在奋力的啪嗒啪嗒敲击着键盘。

“今天先到这吧，明天再继续。”

陈健开口说道，一边将电脑关机，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好嘞！”何斌立马也合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陈健收拾好东西，准备关灯锁门时，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往办公室角落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坐在角落的大衣男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已经走了吗？

陈健心想，大概是自己注意力都在电脑上，没留意那人离开的动静。

陈健站到办公室门口，按下墙上的吊灯开关，将办公室吊灯全部关闭，却发现办公室里还有灯光，是角落那台电脑还开着。

那个大衣男走的时候居然忘了关电脑。

“小何，去把那台电脑关一下。”陈健站在门口说道。

“好嘞！”何斌刚收拾完东西，便朝办公室角落走去。

“啊！”

何斌刚刚靠近，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连着后退好几步靠到墙上，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怎么了？”

陈健大步走过去，开口问道。

何斌面容惊恐，指着那台电脑的显示器说道：“健哥，你快看！”

陈健扭头望去，只见电脑屏幕中呈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中年男子，屏幕中的他身穿毛绒大衣，戴着墨绿色贝雷帽，与之前陈健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张布满屏幕的面孔毫无血色，侧边脸皮上还呈现出不少黑色素沉积而成的黑灰色斑点，他的瞳孔涣散无神，却始终朝着何斌和陈健所在的方向，仿佛在盯着两人。

何斌正是被这张死人一般的面孔吓到了。

陈健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键盘上连敲两下，执行了关机快捷键，说道：“不过是张动态桌面罢了。”

随着电脑关机，显示器上的人脸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