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路大人,果然没让她失望。
景明帝顿了顿,开口问道:“那依路大人来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身上又为何会有我大虞将士的刺青?”
路元青又行一礼,恭恭敬敬地呈上手中描摹出的图案。
“陛下请看,这便是这些刺客的真实身份,臣之所以忽视了这个图案,是因为它是使用极其微妙的刺法纹在刺客耳后,只有在火珠的放大下才能依稀辨认!”
景明帝接过苏福呈递的绢布,只见一个铺展翅膀的疾羽鹰的大概轮廓,那鹰隼的眼光锐利,像是要穿透他一般。
景明帝思虑半晌,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刺客身上的刺身又该如何解释!”梁羽对这个结果十分的不服气,怎么每次这臭丫头倒霉的时候都有转机!
对啊。
众人纷纷附和,只除了距离景明帝十分近的精瘦男子,在看到绢帛上那疾羽鹰时,心里沉了几分。
路元青毫不畏惧地又像梁羽行了个礼,解释道:“微臣经过仔细查探,发现那大虞将士的刺青是新纹上去的,而他们耳后的标志却相对来说时间更久。”
什么?!
也就是说这些贼人故意在行刺宁王殿下之前纹上军营的刺身,以此来嫁祸洛都督?
有些妇人们早已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她们平日里在后院也不是没经历过尔虞我诈,可像这种涉及到国之根本的算计,还真是不曾见过。
这可不是普通的借刀杀人!要知道,被借刀的洛都督,可是这大虞国的栋梁之才,而这刀杀的可是圣上最疼爱的宁王殿下!此计一成,圣上一怒之下定会夺了洛都督的军权,而新的都督与军营的默契必定是需要磨合的,若是这时蛮夷发动骚乱,结局简直想都不敢想。
洛禾内心弥漫着冷意,就连这些人都能看清楚此举的后果,更何况那人,可就算明知道如此作为会伤害国之根本,为了一己私利还是如此做了。
洛禾抬头看向那个位置,蟒袍青年似乎也是刚刚知道这事情的利害之处,一副岂有此理的模样,人畜无害极了。
“陛下。”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义愤填膺,谢南朝再次吸引视线,他下巴抬了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微臣见过陛下手中的图案。”
“哦?”景明帝闻言再次看了一眼那只疾羽鹰,示意苏福将这绢帛递给谢南朝仔细辨认。
慕容弃死死地盯着那绢帛在苏福手中从自己面前经过,脑袋上如同五雷轰顶。
谢南朝似乎没看到慕容弃阴沉的要滴出水一般的表情,仔细端详一番后故意凑到慕容弃身边问道:“不知慕容大人是否见过这疾羽鹰?”
慕容弃忍住眼里的杀意,不敢看身边这个满身邪气的小侯爷,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没有。”
“如此。”谢南朝眼神尖利地盯着慕容弃,“可是本候见过。”
他说的言语凿凿,墨色衣袍猎猎生风,令慕容弃心头一颤。
谢南朝又盯了心虚的慕容弃半晌,才缓缓收回自己玩味的眼神,薄唇轻扬,“这些人是暗卫,臣曾杀过一批。”
暗卫?
慕容静本来还在为洛禾翻案心里暗自可惜,蓦地听到谢南朝这样说,竟是愣了一瞬才转过弯来。
被远安侯杀掉的暗卫,那岂不是……
慕容静倏然间明白了什么,浑身顿时冷汗直冒,她僵硬地看向父亲,却发现慕容弃也正在看自己。
只听“砰”的一声,慕容静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琉璃盏,醇香的葡萄酿洒了一地。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洛星月关怀道。
慕容静置若未闻,眼睛里只有父亲方才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模样。
不……不可能……洛禾那丫头不是说暗卫都被远安侯解决了吗!那……那几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家的暗卫便纹着这疾羽鹰的标志,可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洛禾看到惊慌无比的慕容静,冷哼一声,婶婶啊,早在你派这些暗卫暗杀我之时,就该想好今日的结局。
见慕容静早已溃不成军,她便挪开了眼神,她看了一眼谢南朝,后者几不可见得点了点头。
洛禾垂下眼神,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侯爷说的可是那次为了救小女子杀的那些山贼?”
在场有不少人早就在慕容府的接风宴上听过远安侯英雄救美的佳话,只是没想到,那些山贼竟是暗卫。
话说到这,饶是洛星月再迟钝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呆呆地看向那几个贼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外祖家的暗卫,随后便是打心底里蔓延的恐慌,她捂住嘴巴,似乎看到了这些暗卫被查出身份后慕容家的结局……
背着圣上豢养暗卫,这等于是培植私人势力,是死罪啊!
更何况这些暗卫竟然卷进了宁王殿下的刺杀中,一经证实,便是谋害皇室子嗣,罪加一等。
“母亲……”洛星月慌乱地去摇慕容静的胳膊,慕容静此刻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洛星月:“不怕,不怕……他们没有证据,没有的。”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景明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又是她。
景明帝突然看向洛禾,洛擎这女儿还真是不一般啊,先是胜了慕容青和,此刻又卷入了老二的案子里。
眼前的少女红衣张扬,微微笑着,姿态端庄。
真是有意思。
“南朝。”景明帝移开视线,“你如何看?”
谢南朝将景明帝的打量看在眼里,回道:“臣以为,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没能看好自己养的狗。”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萧承泽,继续说道:“不小心咬了二殿下。”
萧承泽眉头蹙起,袖中暗暗凝拳。
从刚刚开始他便有些慌神,因为事情并没有向着他的计划发展,那些尸体明明就是军营将士,明明就是洛擎的兵,怎会变成什么暗卫?
但是他不能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不甘心就这样让洛擎逃了,却也不能再得寸进尺,否则……
萧承泽松开手,附和道:“儿臣以为侯爷说的正是道理,毕竟天子脚下,没有人会藐视皇家威严对儿臣蓄意出手,定是那些狗奴才因财生意,是儿臣倒霉了。”
“只是……”他话头一转,“侯爷可知那些暗卫是何人培养的?”
“不知。”谢南朝回的爽快,“那些人训练有素,见没有生还的希望,便纷纷自尽。”
洛禾看着谢南朝一本正经地胡诌,心里竟是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