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霜看着那赌坊老板,笑问:“纪修齐?”
那老板下意识的应道:“哎!”这声刚出,就让他的脸色大变,他到富安镇就改了名叫纪富贵,这里的人应该无人晓得自己的原名,到底是什么人通风报信,把这要命的女阎王引到了这里,他的脸色惨白如雪,脑子里转了无数念头,解释道:“在下原名纪修齐,只因和一名通缉犯名字相同,觉得晦气,才改了名。”他自知这破绽百出的借口未必能骗过这女阎王,只是想着能拖一刻就一刻,说不定就能等到破局之机。
这里那毁容男子已经一瘸一拐的走进赌坊,他听到纪修齐的狡辩顿时大怒,恨恨出声:“纪修齐,你还在狡辩。当年我父亲谭鹤不嫌你家贫,将小妹下嫁于你,没想到你婚后迷上了赌博,几次三番殴打小妹,让她向家中要钱,小妹受不了你的毒打,向父亲告状,父亲带着家中仆人打了你一顿。没想到你就此怀恨在心,勾结山上土匪,半夜冲进我家,杀了我全家,抢走我家全部家财,还放了一把火试图毁尸灭迹。当夜我正好不在家,就此逃过一劫,”
“那伙土匪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被官府剿灭,有人为了自保供出了灭门案详情,才知道你是罪魁祸首。你却乖觉,已然带着钱财远走高飞,让我小妹羞愤难当,自尽身亡。我千辛万苦就为了找到你复仇,好不容易花了五年时间找到了你,你却已经在这富安镇站稳了脚跟,混成了赌坊老板。我为了复仇,亲自动手毁容,还打折了自己的一条腿,在这条大街从事贱业,就为了亲自观察你的行踪。我等了五年时间,终于等到了机会,苍天有眼,是到了你该偿命的时候了。”
纪富贵,或者说纪修齐未曾料到每天在这条大街上靠打零工,没零工时靠乞讨为生的老瘸子就是他的大舅哥,曾经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谭志,他年轻时不学无术,是个依靠父辈余荫,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不想谭志为了复仇,居然会把自己毁容,干些替别人清运粪便,替人当孝子哭灵,替过往商人挑担子的贱活。
原来,最恨自己的人就在他眼前每天晃来晃去,他却从来没有发觉,他一向自诩聪敏,却犯下了这么一个大错,难怪那女阎王能找上门来。
他看着谭志那满脸的恐怖伤疤,想到从前走马斗鸡的公子哥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由放声大笑。
“哈哈,谭志,你那死鬼父亲活该,我娶他女儿就是为了图他的钱财,可是他宁愿把银子都给你招妓,也不愿借给我一点让我翻本,还当着你那肥婆妹子的面打我,我带着土匪杀了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的表情精彩极了,他求我放过你的两个儿子”
月如霜拔出邪月剑一剑挥出,结束了纪修齐恶心的话语,她出的剑太快,在场所有人都未看见她是怎样出剑的,只见到一道寒光,而赌坊老板已然捂着喉咙倒下,鲜血从他伤口处缓缓流出,而他还露着疯狂的笑容,看着谭志嘴里咕哝着什么,只是已经没人听清楚他说些什么了。
在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唯有那谭志,走到了纪修齐的尸体旁又打又骂,又痛又笑,喃喃念着他全家人的名字,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妻子,孩子
月如霜头也不回的走出赌坊,只觉得心里郁闷,那纪修齐死的委实太轻松了些,可是她急着赶时间,没办法好好折磨他。
月如霜决定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以弥补自己郁闷的心情。
她走到了赌坊对面的青楼,青楼的老鸨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迎接着这位女客,平常素来口舌伶俐,能把死人说活的一张巧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已然吓成了结巴。
“这位大,大,大”老鸨的舌头已然打了结,她平日里聪敏的脑袋瓜,怎么也想不到用什么称呼来称呼这位杀人如麻的女客。
老鸨心态崩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不停叩头,她现在真的后悔开妓院了,这本是个伤天害理的勾当,如果诸天神佛保佑她今天不死,她明天就关掉妓院,好好做人。
月如霜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说道:“起来!给我准备些食,再叫你们这儿最出色的美人给我跳支舞下饭。”
老鸨还在不停叩头,月如霜当胸踹了她一脚,“快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老鸨终于重拾了以往的机灵劲,爬起来飞奔着张罗去了。
很快,满堂莺莺燕燕簇拥着月如霜坐在中央,台上也开始表演起舞蹈,只是这些往日里放荡的姑娘们都穿的很是保守,个个都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跳的也很是僵硬,像是木偶。
月如霜也是无法,只能将就着看下去了,也不能难为这些被她强迫跳舞的姑娘们。
当月如霜吃了个半饱时,忽然发觉有人在偷偷看她,这可真是稀奇,要知道这满堂的妓女没一个敢看她的,这胆敢看她的女子又是谁?
月如霜突然向那名看她的女子招手,“过来!陪我坐在这边。”
这场沉闷的舞宴终于有了动静,连奏乐的都不由吹走了调,台上的花魁也吓的停下了舞蹈,月如霜冷冷哼道:“别停下,继续跳!”
这场荒唐的舞宴只得继续进行下去,那位被月如霜指名的妓女低头走了过来,坐在了月如霜身边的位置。
月如霜看她,只见她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虽然能看出几分清秀,但是眼角额头有细纹,眼睛浑浊,颧骨高起。
月如霜好奇的问:“你这样的年纪,也要卖身?”
那女子低着头回答:“我正是这妓院里最低等的妓女,伺候最低等的客人,如有那爱好施虐的客人也都是我招呼的,我那狠心的丈夫把我卖到这里,就是想让我早点去死。”
她的声音里没有带着多少仇恨,只有着令人心悸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