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78号运动

第二天一早，朱令被吴松的早安问候叫醒，去酒店大厅吃了早饭，然而却没看见宋柳的身影。

吃完饭后，朱令前往发布会现场，却碰见了一个老熟人。

米娟笑着走了过来，“小朱，你来啦。”

“嗯。”朱令点点头，“好久不联系了。”

其实朱令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米娟却以为朱令在暗讽她言而无信，当初承诺了他关于签约的事却始终没有答复，一时有些脸红。

“很抱歉，关于你的音乐合约的事情……”

米娟当初承诺给朱令的合约上的条件，其实大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但是主管似乎觉得没必要给一个刚起势的新人这么好的条件，而且也对朱令主动提出的长约变短约感到不满，所以一直没有应允。

而米娟当初几乎是拍着胸脯向朱令做出的保证，却无法兑现，一时也感到有些羞愧，所以才一直没联系朱令。

米娟向朱令解释后，小声说道：“按理说新人是无法得到这种条件的合约的，但是有实力的人总是能得到更优厚的条件，你的那些歌已经霸榜好几天了，现在公司也开始对你重视起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业内应该也有不少公司对你抛出橄榄枝了吧？”

朱令不置可否，但是却被米娟当做了默认。

“果不其然……所以现在主管的口风也松了。之前承诺给你的条件还会照常给你，但是合约期限方面，公司希望能有所延长，但是也考虑到你希望成为一名多栖艺人，所以合约内容方面有所修改……”

“嗯？”

“给你更大的自由，只和你签纯音乐合约，你的其它作品与公司无关，你看如何？”

“那合约时长还是七年？”

米娟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我的权限还可以为你减去一年，六年合约，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朱令看着米娟真诚的眼神，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对方的说辞，但是一番思忖之下，觉得对方能给出的条件的确还算可以，哪怕继续扯皮，也未必能争取更好的条件，反而可能破坏关系，于是点头道：“好，我同意。”

米娟脸上露出喜色，微微一点头道：“我回去就草拟合同，您最晚什么时候要返校？”

朱令道：“我不急，还想再在京城多待一阵子呢。”

米娟笑道：“那敢情好。”

米娟又和朱令客套几句以后便离开了，吴松也要离开，却被朱令一把拉住。

“白鲤老师？”

朱令把脸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什么事？”

“买房啊！”朱令痛心疾首，他实在是不忍这个小伙子日后胡子一把了还租房子住，决定再规劝一把。

吴松：“……”

朱令来到游戏发布会现场，现场不仅有记者，网红，艺人，还有电竞选手。

不过这时候电竞还是一个未破晓的行业，不像12年以后，电竞变成了一个明星产业，这时候甚至连“电竞”这个词都不大流行，这些人自称是职业玩家，在长辈眼里就是无业游民。

这帮人看上去脸庞稚嫩，应该比自己还小，看上去有些畏缩和局促。

这些人在游戏玩家圈子里还有些人气，但是在这里却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们，一个少年拿着自己的掌机玩了起来，其他人凑过头去看。

电竞是未来的大势产业之一，朱令自然不可能会视而不见，于是上前去和这些孩子们搭话。

这是个五人团队，其中队长名叫瞿云峰，今年二十岁。

看到朱令跑来主动和他们搭话，他也很开心，以为对方是媒体记者，向朱令介绍他们的这个战队。

“我们的战队叫做五行，我是队长火行……您是哪个媒体的？报纸、电视台还是网站？”

“我不是记者。”朱令道。

“哦……”瞿云峰有些失望，“那您是……”

“我是网络歌手，是主办方邀请我来的。”朱令道，补充了一句：“这个游戏《白衣神丐》的推广曲之一就是我唱的，名字叫《宿敌》，不知道你们……”

这是五行战队其他成员纷纷望向他，瞿云峰惊讶地问道：“你是白鲤？”

朱令点头：“是我。”

五行战队的成员纷纷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更是显得无比兴奋，说自己是朱令的粉丝，特别喜欢听他的歌，平时训练的时候经常听白鲤秦枫等人的歌，来度过苦闷的时光。

朱令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尽量表现出一个偶像的素养，他看着眼前脸上还爆着青春痘的少年，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五了。”对方说道。

朱令疑道：“你不上学吗？”

“中专，上不上一个样。”少年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朱令看着少年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想摆出长辈的架子批评一下眼前这个少年：

人的堕落就是从瞧不起自己开始的，鄙视自己的父母，鄙视自己的家庭，鄙视自己的学校，进而鄙视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这是个很可怕的连锁效应……

然而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年轻人听劝就不叫年轻人了。

瞿云峰明显察觉到了朱令的不悦，连忙说道：“其实他平常还是读书的，只是抽空训练和参加活动。”

少年名叫戴樵，说道：“老大，我觉得在学校浪费时间，不如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训练上。”

瞿云峰道：“不行！”

另外一个队员说道：“老大，我觉得没什么不行的。戴樵天赋高，念的又不是普高，考不了什么好大学的。还不如让他把精力都放在训练上。

而且道总不是跟我们说了吗？电子竞技一定是会有前途的，据说上面现在打算把电竞列入正式运动项目……”

瞿云峰皱眉道：“都是传闻，不能作数。”

朱令看着瞿云峰，心中暗道：这传闻倒是真的……

电竞在国内发展之初也算是举步维艰，电子游戏被污名化，被冠以“电子鸦片”之名。04年的时候，****发布网游类电视节目封杀令，众多电竞节目遭到殃及。

社会普遍对电子竞技抱有偏见，说电子游戏毁灭了孩子的心智和上进心，不像麻将和牌九，属于有益身心的娱乐活动。

而雷电法王等诸多邪神，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观念下滋生出来的恶心怪物。

直到08年，国家体育总局才正式将电子竞技定义为78号运动，电竞这才算是有了名分。

朱令看着瞿云峰，忽然感到一丝悲戚。

虽然明年电竞就会成为正式的体育项目，但是电竞真正要在国内火起来，还要有大概四五年左右的时间，而那时瞿云峰已经二十五岁了，对于电竞选手来说，是退役的年纪了。

在年轻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进入自己所热爱的行业，而当这个行业真正地壮大之后，自己却已经离开了。

换做谁，都会难过的吧？

成就一个人的，不是才能，而是时代。只有时代需要一种才能的时候，这才是有效的才能。

好比大胃王，在网红经济的助力下，能靠吃播来获得猎奇眼球，功成名就，放在以前，吃得多，干得少，这……这不就是废物？

放在更以前，粮食短缺的时候……那更不敢想象。

朱令和五行战队的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方便以后从他们这里获得更多关于电竞产业的内部资讯。

这时，朱令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身材有些娇小的女生，正缩着身子，手里捧着一本书埋头苦读。

是宋柳。

朱令本想走上去打个招呼，这时她手里的书一抬，朱令看见了书名：《两个男人的春花秋月》。

“我会看这种书？我读《春秋》的。”

朱令：“……”

还真特么是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