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落荒而逃,她本以为叶大夫看过了万事大吉,岂料又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
不曾见过还好,可是看过“鬼上身”后,她迟疑了。
卢氏没胆子瞒着许家人,尤其是许老爷子面前,她不敢弄虚作假。
她一路跟被鬼追着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许闻北送走叶大夫,回头正往卢家赶。
“哎哟,闻北,我快吓死了。”卢氏惊魂未定的捉着儿子的衣袖。
“发生了什么事?”许闻北心里一惊,难道卢家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个……那个米家老头又来了。”卢氏想起刚刚的场景,两腿颤颤抖得跟筛糠似的。
“那音音怎么样了?”许闻北担心极了,他迫不及待要去找卢音音。
“哎,闻北,你要去哪?不许去找她。”卢氏紧紧抓着他的手。
“娘,我要去找音音。”许闻北回头看着卢家的方向。
“不行,不行!”卢氏摇头,多的话她也不说。
她手上使力,拽着许闻北往家走。卢氏个子娇小,费了好大劲才把儿子的脚步挪动。
“娘,我不放心音音,你让我去看看。”许闻北不敢用力挣脱母亲的控制。
“你先跟我回家,那些阴秽的东西还是不要沾染才好。”卢氏怎么能放心呢?
她这么有出息的孩子可不能有一丢丢意外。
许闻北与母亲拉拉扯扯的回了家,自然惹来了留在家中的许老爷子的注意。
卢氏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卢音音的情况。
“爹,叶大夫的医术,你也知道,他说能养好,这不会假。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又惹上了脏东西,儿媳妇心里着实害怕。”卢氏心有余悸。
“闻北,你娘说的可是真的?那米老头又找上了小丫头?”许老爷子沉吟不语,好半晌才说道。
“爷爷,娘说的是真的。只是音音……”,许闻北还欲解释一二,被卢氏抢着话头拦住了。
“没有什么只是,她身子骨不好,将来怎么办?”卢氏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内侄女就为卢音音遮掩说上两句好话。
“爹,闻北和音音的婚事,我看要重新考虑。”卢氏甚至有了退婚的念头。
“啧,这个我先想想,不要急不要急。”许老头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烟。
一个曾经游街串户的小货郎,拥有今天的家业,许老头人生的决策都是慎重考虑过的。
许闻北没有在祖父面前轻举妄动,他的能力还没有成长到足以自主决定今后的人生。
许老爷子老谋深算,一条条的在心里算计着得失。
而今日被迫当了道具人的叶大夫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计较今天被拆穿的小把戏,又来了一宗大生意。
他坐着两抬小轿被呔进了吴举人家中后宅。
“叶大夫,早就听闻您医术妙手回春,我这一到春天,就犯了头疾,甚是煎熬。”吴娘子坐在小厅杌子上,揉着太阳穴不堪其扰的模样。
“老朽不敢自夸,不过是略有心得罢了。”叶大夫的高人形象还是端的足足的。
“叶大夫过谦了。”吴娘子使了下眼色,吴妈妈便退至门边去了。
哟,这情况?莫不是吴家也有些阴私要处理?
叶大夫压下心底八卦的小火苗,莫测高深的看着吴娘子,不变应万变。
“叶大夫,听说今天您去卢秀才家……不知他家小姐身子可安好?”吴娘子仿若不在意道。
“这……”,叶大夫有些犹豫,涉及闺阁女儿,他不便宣扬。
“呵呵……说起来,卢秀才外甥许闻北是我夫君的得意门生,如今秋闱在即,卢家出了这样的变故,他若是因此出了差错……我们于心何忍啊!”吴娘子忧心的紧蹙眉头。
叶大夫挑眉看着吴娘子,她这么拐着弯的可不像是单纯关心学生的师母。
他沉吟着,捡着能说的略微提了两句。
正在这当口,门口来了个小丫头,跟吴妈妈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少顷,吴妈妈便轻声唤道,“太太,刚刚外头送了消息来。”
吴娘子便招手叫她进来附耳听了,“倒是我儿的造化,下去吧,吩咐继续留意着。”
“太太说的是,已经这么安排着了。”吴妈妈也是眉开眼笑,仿佛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吴娘子清清嗓子,神色间松弛了许多,“叶大夫,刚刚外头传遍了,卢家小姐在家门口又撞邪了。”
竟有这种事?叶大夫错愕的看着吴娘子。
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卢音音的脉象确实不好,根基不稳,后天调理不当,若仔细养着倒也能生养,只是略微艰难些。
只是这中邪之事,他是心底存着疑虑的,这会儿又来一次,叶大夫好奇之心更甚。
“叶大夫,这里是今天的诊金,劳您费心了。”吴娘子将鼓鼓囊囊的钱袋往他那里推推。
“夫人言重了,这……太多了!”叶大夫算是明白了,今儿这诊金拿着烫手。
“妾身私以为卢小姐如此反复中邪,必然是阴气过重,不利于家宅,叶大夫以为如何?”吴娘子端着茶杯,轻轻的吹着。
呼之欲出的内容明明白白的摆着叶大夫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记得吴举人家中有个正值花期的小姐,想来无非是些才子佳人的戏码。
叶大夫摸摸翘起的胡子,缓缓点点头。
反正一只老鼠是抓,两只老鼠也是如此,钱都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呢。
叶大宽大的袍袖拂过去,桌子上放着的钱袋杳然无踪。
吴娘子满意的笑了。
叶大夫心照不宣的笑了。
“老朽先行告辞了。”叶大夫收拾好看诊的物品,归置在医药箱里。
叶大夫飘飘然的又乘着小轿晃悠悠的回去了。
吴娘子送走了叶大夫,便吩咐了吴妈妈,火苗已经点燃,剩下的便是煽风点火了。
高门嫁女有好处,然而夫婿弱一点儿也不是没好处,能拿捏的住,一辈子两个人少了那些肮脏算计倒也不错。
吴娘子如此这般安慰自己,她年少未嫁之时,在嫡母手里讨生活的日子,高门大户规矩森严,她怎生舍得丽娘再去吃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