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颜色淡去,小鱼躲躲闪闪的走在人家屋檐下。
她穿的是吴丽娘的旧衣裳,路人疑惑哪家小姐天黑仍在外逗留,偶有热心的老妇人劝她,“小娘子,天黑了,赶紧回家去。”
小鱼只是点头,便匆匆离去。
她绕了很多街巷,有些地方来回走了数次,确定身后没人跟着才回了郊区的小茅屋。
小鱼推开掩着的房门,这小破屋子里空荡荡的,连小偷都不愿光顾。
她摸索着将点燃油灯,豆大的光亮却带来无比舒心的安全感。
小鱼缓缓坐在桌旁,趴在桌子上看着明明灭灭的油灯,越想越烦,又有一股悲凉蔓延至心头。
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肩头耸动好不悲伤。
“哭够了?”许闻北的声音清冽如山涧松泉,在这逼仄的破屋内响起。
“啊!少爷?”小鱼蓦地回头去看,许闻北正坐在床沿上看着她。
小鱼吓得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许闻北会在这里等着她。
“怎么?你做什么‘好事’了?”许闻北嘲讽的勾起嘴角。
“我没有……我……”小鱼下意识的反驳,可是只零破碎的语言组织不起来一句完整的辩解。
她没有准备,且并没能如愿继续留在吴家,她的地位决定了没有谈判的本钱。
“贱人!自作聪明!”许闻北怒不可遏,小鱼自作主张的插手坏了他的好事。
原本今夜过后,吴丽娘前路如何也与他无关了。
小鱼跪倒在地,“少爷,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蠢货,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他们会相信你是无辜的?”许闻北一想到原本兴冲冲的折返吴家,却收到了买通的小厮通风报信事情有变。
小鱼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吴家,吴丽娘清白险些毁于一旦,吴家还会收容一个已经发卖的奴仆吗?
纵使与小鱼无关,吴家也会提高警惕,在吴丽娘身边增派人手。
许闻北越想越气,手中甩动的腰带不禁甩了出去。
“啪!”小鱼背上突然遭受一击,她习惯性的抱着手臂屈膝蜷缩着。
许闻北走近前单膝跪地,虎口掐住小鱼下巴,“我猜猜你是怎么做的呢?是不是李代桃僵,以身代过?”
“贱人,你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买卖的物件,痴心妄想。”许闻北手一用力,撕裂了小鱼那件吴丽娘的旧衣裳。
绣着松柏树枝的腰带在肌肤上流连,某些痕迹印证了许闻北的猜想,愚不可及的女人。
小鱼惊恐的尖叫,被捂住的口鼻却出不了声,她哪里还有做人的尊严。
她不过是许闻北的撒气筒,怎么打也打不坏,只能默默的忍受,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你收拾好了明天滚回芷兰书院那边,继续接近音音,不要再擅作主张。”许闻北一点也不担心小鱼会不听话。
许闻北还是不放心卢音音的变化,他又没合适的人手,如果不是小鱼死缠烂打的撞上来,他也未必会留这么个不安定因素在身边。
小鱼沉默的点头,她能做什么呢?卖身契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哪里去去不了。
逃奴再加身无分文,她连县城都走不出去,去深山老林里躲起来那有什么意义呢?
“你祈求自己还有点用吧。”许闻北嫌弃的踢踢小鱼,她让开后便径直出了门。
小鱼没听明白,却也盼着自己还有些用处。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的生命本就是夹缝中求生存,好运不会一直跟着她走。
吴丽娘再纵容一个丫鬟,说的再好听,拿她当姐妹,要弃她而去时还是那个干净利落。
“喵……”,一只猫咪喵喵在门外叫唤着,迟迟不肯离去。
“小家伙,你也是没家了吗?”小鱼呆坐了许久,忍不住出门去察看。
黑白相间的猫咪蹲在门口堆积的木柴上,粉嫩的舌头细心的舔着爪子,时不时“喵喵”的叫着。
小鱼站在一边看了它许久,小猫咪也不曾离去,慢条斯理的梳理着毛发。
“你愿意留下来和我做伴吗?”小鱼忍不住小声的问它。
她试探着伸出手,小猫咪却如闪电般纵跃,无声落在地上迅速跑远消失在黑夜里。
“连你也不愿意陪我。”遭受连番的打击,原本性子活泼泼辣的小鱼,也怀疑的自怨自艾了。
“喵……”,小猫咪竟然又在身后出现,它嘴里好像还叼了什么东西。
小鱼惊喜的看着它,“所以你是愿意陪着我的吗?”
只是惊喜的表情还在脸上,笑容展露至两颊就忍不住尖叫。
小猫叼了只死老鼠过来,细长的尾巴还在地上一甩一甩拖着。
它把老鼠放在小鱼的门槛外,翘起尾巴弓着身子进了茅屋门。
什么意思?这死老鼠是它的房租吗?
小鱼简直不敢相信双眼看到的事实。
到底是小猫太聪明,还是她误会了呢?
小鱼没敢去动它的老鼠,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小猫咪自己找了桌子的一角,趴着睡觉了。
小鱼也觉得甚是疲倦,和衣而卧却心里宁静,她知道这个屋内不是只她自己,有伴儿了。
天亮以后小鱼觉得有个温热的东西在膝盖上,她睁眼一瞧,小猫咪一点也不生分的躺在她身上。
“小家伙?你以后就留下来陪姐姐好吗?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小鱼试探着将手搁在小猫咪背上。
小猫咪喉咙里“呼噜呼噜”的继续打瞌睡,却没有躲闪。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呢?墨染?乌云?雪梅?”小鱼跟着吴丽娘识了几个字,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名字。
小鱼轻轻抚摸着它脑袋,往后呼噜着毛发,猫咪享受的微微仰着头。
“那我们就叫墨染吧!肚子饿了没有,姐姐带你搬家好不好?”小鱼还要自己去芷兰书院,那边山脚下的破茅屋经过****,只怕是不能住人了。
那附近的村民有些排外,小鱼谎称自己是逃荒来的寡妇,拿着几两碎银勉强租借了别人废弃的茅屋。
好在那里挨着书院,都自诩为读书人,没有那无聊的泼皮癞汉去敲她房门。
“喵……”,墨染无所谓小鱼搬家与否,只顾着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