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匆匆而过,林间的枝头又攀上了青葱的嫩绿。
春天来了,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紫金山角一棵大榕树下,生出了三三两两的蘑菇,这些一生中只能吃一次的蘑菇颜色极为绚丽。
忽然,树下的一处猛地拱起,而后尘土飞扬,伸出一只手来。
正在专心繁殖的公鹿嗷的一声惨叫,吓得子孙满地,与母鹿劳燕分飞,绝尘而去。
“我尼玛……”一个脑袋从地里探了出来,嘴里满满的都是朴素而优美的官话。
沈灵刚睁眼时是绝望的,他发现自己被封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被菩提树下的顽石收了回去,挣扎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埋了。
修士但凡是有点灵气的,都会龟息之法,沈灵虽然没有学过,但是体内的小娃娃倒是兢兢业业的替他吞吐灵气,助他龟息沉眠。
一晃十年,体内灵气又磅礴了许多,丹田中气海的水位大概已经到了快决堤的高度,小娃娃依旧在十分敬业的打坐修炼,身上金色的铭文愈加璀璨,空中的蛇妖星辰也闪烁了几下,像是在欢迎自己。
他试着与小娃娃沟通。
不出意外,毫无反应……
沈灵站起身蹦跶了几下,将身上的陈年老土抖落干净,这和尚送的衣服虽然看着普通,但材质却惊人的耐磨,十年的活埋生涯,竟然依旧如新。
沈灵觉得周身经脉里充斥着力量,不由得仰天长啸,一解心中块垒。
咳,啸久了有点大脑缺氧。
沈灵伸个懒腰,浑身噼啪作响,他隐约感觉自己和遥远的中州某处有着说不清的联系,冥冥中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是命轮之主么,他不确定。
沈灵想了想,对着心中感应的方向狠狠比了个中指。
希望命轮那群神经病不要来烦自己,尤其是那个光头,自己见一次打一次,打完再活埋。
沈灵想了想现在的处境,自己目前最要紧的应该是三件事,一是搞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水准,这方便自己知道什么时候该苟,什么时候可以硬。二是丹田内的星辰到底是怎么点亮的。最后的话就是门后的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个问题对于沈灵来说并不着急就是了。
嗯?有人过来了?
沈灵五感极为敏锐,听脚步似乎是两拨人正在往自己附近跑。
沈灵刚从地里钻出来,不想惹麻烦,一跃上树,屏住呼吸,收敛气息,和枝丫上的幼鸟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树上虽然没有多少绿叶,但这棵大榕树生的很高,沈灵藏匿在枝丫中一时半会倒也不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正经人谁藏树上?
一个青衣少女步伐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到榕树下,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气息紊乱。她手里紧握着一柄长剑,剑锋上满是血迹。
在她身边是一个同样身负重伤的年轻人,浑身浴血,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二哥,我……我跑不动了,”少女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刚刚那一剑直接贯穿了自己的肺部,如果不是一口灵气护体,自己早就香消玉殒,这长途奔逃,灵气不支,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念儿,再坚持一会,只要到了宗门境内,我们捏碎玉简,就会有宗门长老来救我们,”少女身后一个年轻男子咬着牙,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来。
两人提着一口气,竭尽全力地疾行,眼看已经将身后的追兵甩开。
直到遇上了榕树下的人形大坑。
“啊!”少女伤重,连意识也快模糊了,完全没留神,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摔倒在地,这一摔,把心中的心气儿也摔散了,吐出一大口血,再也爬不起来。
“念儿!”年轻男子奔逃的方位刚好避开大坑,他只感觉跑着跑着身边少了个人,回头一看,重伤的少女已经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就在犹豫的功夫,身后三道破空声传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刀疤脸扛着环手鬼头刀,一脸戾气。
“他妈的,跑的比兔子还快,人家差点没追上,”在刀疤脸旁边的是一个看着很秀气的年轻文士,手里拿着一把铁骨折扇,正努力扇着风,小脸红扑扑的,身段很是婀娜。
“行了,不必多说废话,一刀一个赶紧结果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最后一个看起来像是三人中的话事人,身形极其魁梧,铁甲覆面,看不清长相。
重伤的男子单膝跪地,手拄长剑,艰难起身,嘴角止不住的渗出血来,他护在少女身前,咬着牙,“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伏击我们。”
“哈哈哈哈,”刀疤脸大笑起来,“你当我傻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万一被你逃了,好让你回来报仇?”
年轻文士啪的一声收起扇子,“老大出门前反复告诫你,不要和他们多话,杀手通常死于话多的道理你不懂么,咱们两个神府境杀两个炼气小修士,半天都没追上,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炼气士只是初步引天地灵气入体,固本培元,打熬筋骨,远远算不上修士,充其量算个武者。
只有到了神府境界,才能算是真正在修炼一途入了门,灵气在体内化海,不仅可以外放杀人,更能罡气护体。在寻常百姓眼中,可以飞剑千里取人头的神府境修士就已经与神仙无二。
至于之后的四极、神藏、金丹、元婴修士,基本只存在于市井评书里,而元婴之后虚无缥缈的仙人境界,又有谁说得准呢。
“也对,那就动手!”刀疤脸周身气息暴涨,眼中泛起灰色的光芒,双臂生出寸许长的硬毛,犹如钢针,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出阵阵寒光,他疾步向前,口中发出阵阵咆哮,不似人声,倒像兽吼。
年轻文士将扇子置于眉心,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生起一阵惊人的旋风,身边蓦然出现几枚黑白棋子,他手执铁扇,指向重伤的男子,大喝一声“疾!”,黑白棋子猛地冲向那人,在空中不断爆发出灵气爆裂的轰鸣。
重伤男子眼中满是狠厉,从怀中掏出一张沾满鲜血的符箓,他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符箓上,每涂抹一下,仿佛都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寥寥数笔已经快将他的体力抽空。
刀疤脸见他以血画符,眼中凶光大炽,这群正道修士总能掏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翻盘,不知道有多少话多的邪道兄弟就这么死在他们手上,绝不能让他把符画完!
一念及此,脚下速度更快,怒吼一声,双手握刀,携风雷之势猛斩向重伤男子,神府境界已经在丹田内开辟气海,灵气爆发的程度绝非炼气士可以想象,这一刀的威力足以削平山峦,截断江水。
我这一口鬼头刀,斩了不知道多少炼气士的脑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有人要花银子买你项上人头!
几乎是刹那之间,黑白棋子也从远处飞到,一左一右,犹如出海怒龙,直奔男子双眼而去。
“去你妈的!”重伤的男子满脸是血,眼看刀刃距离自己不过半寸,磅礴的灵气几乎将他皮肤割裂,浑身剧痛的他发出一声濒临垂死的咆哮,宛如受伤的孤狼。
给我死啊!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