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的靠近,暗红的光芒愈发明亮。
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有如引路的明灯。
在其中不知道“飘”了多久,身前传来一股难以说清楚的气息。
古朴、温和。
带着没来由的善意。
还有一种
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由于芦屋良现在没有肉身,只有一道精神体,所以他的感知力反而更加敏锐。
前面两点,其实都还能理解。
这墨色勾玉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可能不仅仅是芦屋道满、安倍晴明那一年代的事物。
搞不好年份还要更久。
而它又被芦屋道满炼化过,会对流淌有芦屋家血脉的芦屋良怀有善意,也很好理解。
但是“不属于此界?”
芦屋良疑惑的想着,一时间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不过比起这些,还是那暗红色的光芒,更值得在意。
等到距离靠得更近了,芦屋良凝聚心神,向红光看去。
随后看见了
门。
一扇灰扑扑的大门。
足足有数十米高,数十米宽,一眼竟然看不见高处的尽头。
门的质地像是青铜又像是石头。
光是矗立在那里,就给芦屋良一种无比沉重的压迫感。
像是心里压了一块大石。
而且,越是向这扇门靠近,这种沉重感就一点点的加深。
如果说前面几步还只是压了一块小石头,那么往里走,就慢慢的变成一块巨石,再变成一座大山!
门?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扇门?
芦屋良心中疑惑更甚。
按照他先前的判断,这里应该是墨色勾玉中的世界。
而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其实也听到那古怪声音说的一句话
“晴明!你一定想不到,我竟然发现了这样一处天地。”
这应该是芦屋道满的执念,不然也不会提到“晴明”这个名字。
那这扇门,是怎么回事?
打开门后,又会通往哪里?
“不对不对!是我想错了。”
停留在高门前思考片刻,芦屋良迅速醒觉。
他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
听芦屋道满的执念,他本能的就以为他说的“天地”,是指这勾玉里的漆黑空间。
然而实际上,这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只有这片令人压抑的黑暗。
其实他听到的“天地”,指的会不会是这门里的世界呢?
芦屋良“抬头看向”高门的上方。
在那片被阴影吞没的高度里,能看到门上绘制着晦涩繁复的花纹。
有点像是“云纹”?
以及别的各种形式纹路糅杂在一起形成的纹路。
不过那并非是日式的云纹,而像是华国青铜器、陶瓷上会绘制的图案。
但话说回来,日国本就受到了华国文化深远的影响,会出现这样的云纹,也不算太令人意外。
那些繁复的雕刻而成的花纹,格外神异。
芦屋良看得时间稍有一些,都会感到头晕目眩。
脑海里浮现些许看不真切的幻象。
耳边甚至响起了轻声的呢喃和耳语。
不,不能再看下去了。
芦屋良迅速产生预警,不把注意力落在纹路上,这才从那混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光是看得久了些,就会有这反应?
这不像是正常的超凡事物会有的效果,倒像是
“古神”“旧日”的神话体系。
他现在的状态,用行话来说,就是掉sn了。
芦屋良只是随便想了想,并没有真的这么认为。
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门上的其余部分。
除了花纹外,高门最显眼的,便是一盏盏造型古朴的灯。
芦屋良数了数,一共有九盏灯。
九盏灯被嵌在高门之上,此刻只有一盏是被点亮着的。
灯光的颜色,与寻常的火焰不同。
暗红的火苗,在漆黑里摇曳着,像是血液的颜色。
方才见到的暗红光线,也正来自于它。
芦屋良看得更仔细一些,暗红火苗里,隐约还有些许画面显现。
他认真辨认了一会儿,讶然发现
其中浮现的纹路,不是别的,正是被墨色勾玉吞食过的彼岸花虚影。
这一点,是芦屋良没想到的。
他还能看到,彼岸花的虚影在火苗中扭曲、变形,还传出了名为“痛苦”的情绪。
对这样的境遇,它却无能为力,又只能老老实实的充当灯火的燃料。
而且无法解脱,像是被火苗拘束在其中,颇有种“永世不得超生”的折磨感。
这是
他原本只以为,墨色勾玉是馋彼岸花的特殊能量,和针对“土御门灵玉”的状态类似,所以每次都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态度。
但现在一看,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幅画面至少说明,彼岸花对勾玉而言,有别的用处。
所以才会有那么强烈的渴望情绪。
如果想得更深一点
芦屋良心念转动,猜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联想到彼岸花对墨色勾玉特别的畏惧之情简直好比老鼠遇见了猫,要是它们长了腿的话,肯定有多远跑多远了。
这一点则表示,彼岸花灵早就知道它们可能要经历的遭遇,所以才这么害怕。
可能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也可能是彼岸花母株遇到过一些事情。
对这类集体意识的灵智来说,不管哪种猜测,都是可能存在的。
而门的那边,极有可能通往另一片天地
“嘶卧槽”
芦屋良就好比“盲生,你抓住了华点!”一般,脑海里闪过一道惊雷,猛然抓住了一直想抓却抓不到的重点。
难道说。
彼岸花灵,其实本就是“门那边”的事物?
一旦想到这一点,很多疑点便全部迎刃而解。
例如,那群神奇的彼岸花是来自何处?
又例如,花悠绮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无比在意?
就芦屋良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再加之对那天狐妖杀害狸猫画面的深刻印象。
他打听到,狐妖们和人类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绝非那种正义感爆棚的妖怪。
要说助人为乐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不偷偷的吸走雄性人类的精气来修行,都算是好的。
其实那样吸人精气的狐妖也不在少数,只是她们普遍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很少有强行魅惑男人采补的。
再加上狐妖大多有分寸,不会搞出人命和搞出人命,不会逮着一个人猛吸。
这才被默许这样的行径。
简单来说,狐妖的立场并不会刻意偏向哪一方的人类,属于混乱中立。
等到这池水被搅得越乱,对它们来说,越有好处。
而不应该像是花悠绮这样,从一开始就对丸山实验社极感兴趣。
花悠绮帮助赤羽佑太和芦屋良,不是因为他们是同伴关系,而只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对“彼岸花来自门后”这件事,芦屋良有八成的把握。
那么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尝试推开这扇大门,去看看门后的世界。
想到了就去做。
这一向是芦屋良的人生信条。
他驱使着仅剩精神体的身躯,缓缓向似青铜似石的大门飘去。
方才移动一两米的距离,身边的压力,便增添了数倍。
就好像置身于海水里,水压于精神体的四面八方传来。
这不是在刻意针对芦屋良,而只是这附近对精神、意识,本身就有极大的抗拒力量。
任何想靠近高门的事物,都会受到这股排斥力。
好酸爽。
芦屋良不禁感慨道。
直接作用于精神体,和作用在**上,完全是两种感觉。
肉身就好比一件衣服。
压力终究是先作用在肌肉,再根据神经的传递,来到大脑中。
而现在的芦屋良,就好比脱光了衣服,随后被无孔不入的力量渗透着。
酥酥痒痒。
且随着芦屋良的深入,四周的黑暗,开始挤压他的意识体。
芦屋良又艰辛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精神都在颤栗,仿佛有随时崩溃的趋势。
他终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现在,距离高门,还有将近五十米的路程。
这个“米”,是芦屋良按照他现在的体型,估算而出的,不是现实意义中的衡量单位。
而他现在,光是身处这个距离,意识都有些模糊。
再待上一会儿,恐怕连精神都要崩溃。
芦屋良只是想探寻那门后的秘密,可不是想送命的。
真想看看啊,你背后的秘密。
他恋恋不舍的看看不远处的高门,向后退了两步。
只觉得精疲力竭,浑身累得要命,一不自觉就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等芦屋良再次睁眼时。
眼前见到的,是白色的、熟悉的天花板。
这时要是旁边出来一个穿着手术服的人,对我来一句“你醒辣,手术很成功!”
那乐子就大了。
芦屋良稍加吐槽一句,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眼床头的表,不由得一惊。
“这都十二点了?”
芦屋良一向是个很自律的人,平常早上七八点就准时起床他又不像后世玩手机一玩玩到2、3点,其实也不知道在玩啥,但随便刷一刷就是凌晨两点了。
对现在的他而言,在这个点起床,确实很奇怪。
床边还压着月守梓留下的纸条,上面留着娟秀的字体。
我来你房间叫你起床,却怎么也叫不醒,我们就先去学校了。
早餐放在冰箱里,记得吃呀!
忘了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纸条上还画了个可爱的表情。
“头还有点疼”
芦屋良刚想从床上下来,扶了扶额头道。
这显然是他想推开那扇大门的后遗症。
显然,那不是现在的芦屋良能做到的事情,强行去尝试,反而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一定损伤。
“对了,勾玉?勾玉呢?”
芦屋良摸摸胸口,诧异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他有点着急,掀开衣领一看。
一个墨色的勾玉图案,正刻在他的胸口正中心的位置。
这是和我融为一体了?彻底把我当做主人了?
芦屋良经受的冲击,还远远不只如此。
他瞄向系统的面板。
上面还残余着数条不知何时冒出的提示。
检测到外来模组!
正在融合
融合进度12
融合进度45
融合进度100!
融合成功!
获取特殊放置地点“玉中界”!
现解锁进度:玉中界
这一行行的文字,属实是把芦屋良惊呆了。
他是料到墨色勾玉不简单也不普通,但没想过,它和放置系统还能发生这样的化学反应。
“外来模组”是什么意思?
能成为外来模组的还有别的事物吗?
这和放置系统,有没有什么潜在的联系?
一连串的问号,从芦屋良脑海里浮现。
可偏偏这些问题,没有旁人能给他解答。
“不行,信息量有点大,我得冷静下。”
芦屋良艰难的站起身,到厕所里洗了把脸,算是冲散了心中的惊讶。
和这些信息相比,面板最后面的
精神力1!
这样的提示,都显得无足轻重。
这明显是昨晚在那高门前,扛着压力前行的收益。
那种方式,也能说是对精神力的锤炼。
等到情绪稍微稳定后,芦屋良率先尝试放置。
他先收取了昨晚的收益。
请选择放置地点。
“残破不堪的家。”
“残破不堪的家”开始放置
往常到了这时,系统就不会给任何提示,直到收取放置收益时才会有反应。
而现在。
请选择放置地点。
系统又提醒了一次。
“玉中界。”
“玉中界”开始放置
果然可行!
芦屋良忍不住满意的微笑。
同时放置,这个操作想想都爽。
从原本的双倍收益,变成了三倍!
虽然现在只能在“玉中界”同时放置,但芦屋良也很满意了。
芦屋良正准备下楼吃饭,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来电显示的备注,乃是“赤羽老师。”
赤羽老师,现在给我打电话?
芦屋良有点意外,但还是接通电话。
“喂,赤羽老师?”
“良。”
手机那头传来赤羽佑太温和的声音。
“我想,你得来九州岛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