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秦瑛正在奋笔疾书往纸上誊写不该有的内容,旁边双儿正为她研磨。林渊撤掉下人,自己踱步到她桌前。拿过手中的笔他开口道:“我去找她去免了你这事,本来也是她挑着不该有的事。”
秦瑛没有就此多言,只说:“太后让臣妾这么做自有道理,无妨。就当空闲时打发时间了。”林渊心想这事还是要和张旖好好说道才是,他和张旖的情分也不是很深,二人除了占着母子关系的头衔外平日里走动也不多。除祭祀,寒食,岁贡皇家礼仪需要一齐出面时,一般不常走动。
毕竟,都是棋子,谁还比谁高贵才是?
林渊帮她把桌上的纸一一摆放整齐,站在双儿站过的位置替她研磨。秦瑛抬眸想起一件想让林渊帮她完成的事,“钟太傅最近还好吗?”林渊回想起钟老佝偻的身影说道:“快要到请辞的时候了,近几年他已经淡淡没了身影。只有遇到大事的时候才会向我呈递奏章。”秦瑛没有发话,神色放空。林渊知道钟太傅是她的先师,钟太傅作为泰斗想必她是想重新做回太傅的学生以便来日的科举。林渊:“是为了科举吗?”
秦瑛点头,“改日我去登门拜访一下。”
时候不早,奏折已全部批阅,该是时候做些对得起自己的事了。林渊从后环住秦瑛将她的笔放到一边,口中热气喷洒在耳边,厮磨细语话家常。林渊语调变柔不再是皇帝时的威严,对秦瑛呼道:“瑛瑛,我。”林渊蹲下将自己的脑袋垫在秦瑛的手心摩挲,说着平日里听不到的情话。
秦瑛知道该来的还是逃不掉,两人磨着磨着便到了床榻,今夜看来又不能睡个好觉。夜短情长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为好,秦瑛把想询问钟老的事吞回肚里。手指穿过林渊的黑发注视着他的眉眼,“来,让妾身好好疼爱疼爱皇上。”林渊被挑拨起了欲望,嗤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何自古以来沉迷美色的皇帝了。”
“为何?”
“美人在踏,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二日,秦瑛换上便装出宫拜访钟太傅,以望求学。马车一路穿行在市集最终在一家别院停下。文人多好清净,钟太傅府邸的位置远离人群,在近郊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秦瑛下车打量别院,还和几年前他前去拜师的场景一样,只不过此次的身份不再是无知的少女。
前来开门的是个书童,唯唯诺诺从门缝处探出脑袋:“何人,我去询问师父。劳烦姑娘在此等候。”得到命令书童领着他们进入院中。
听闻文人多爱松,并且喜欢把松搬回家种着养着。松贵为四君子,长于干旱酷冷的环境中,很多养于院内肥料养分的好生供着非但长不好更多的都是死的。钟太傅的别院里也长者这样的松树,不同的是他养得很好。
秦瑛步入前堂,钟老正煮着清酒并没有注意她的存在。秦瑛主动开口:“老师,别来无恙。”
钟太傅依旧烹着酒,“贵妃娘娘言重了,臣不敢。”
她轻笑,坐向手边的椅子,“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一日为师那便是终身为师了。即便我贵为太后,老师的身份永远不会更改。”
“太后”二字随口吐出,但听者有意。钟太傅活了大半辈子会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吗?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秦瑛:“科举无论是我朝,还是历朝历代都是非常庄严隆重的考试。”秦瑛点头示意她明白。
钟太傅清了下嗓子继续道:“世人认为女子主内不应在外,外面该是男人挥洒热血的天地,成见颇深。不过我很欣赏你敢于迈出这一步。”
秦瑛心里不免一喜,觉得老师应该是支持她的,顿时更加有底气了,“那老师认为我可以和那些男子争斗一番吗?是否能在这场斗争中角逐一二?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了。”
朝堂还是同样的朝堂,国还是同样的国。今时往日无他不同,只是站在风口浪尖主导风云的人不同罢了。
秦瑛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钟太傅对面,声音不由的更加坚定:“老师可否帮我吗?”
钟太傅说:“你且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做定夺。皇上与臣子该如何平衡?”
秦瑛回答:“君是君,臣是臣。君为上臣在下,君臣关系自是三纲五常。天子犯错臣子当应指出,天子权力臣子当以服从不可越俎代庖。”
太傅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继续提问:“臣子与臣子该如何平衡?”
“平衡的对立面是制约,制约与平衡相互存在相互依存,一旦一面被打破,另一面将难以维持原本的状态。君臣关系如刘邦项羽,二者只为君与臣。臣若不再拘于君,便只能和项父一样落得个自刎江东的结局。”
煮热的酒香气比一般的味道要更浓厚些,稍不一会儿酒香飘满整个厅堂。秦瑛换了口气诚恳道:“臣子关系当应如廉颇蔺相如,相互欣赏共正朝纲。”
许久不见,太傅认为秦瑛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稚嫩的丫头了,看着她不是女子该有的凛冽眼神,他看出了野心。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江山不日就要大厦将倾,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不再年少外面的世界已经在由青年人把持,朝廷该有新鲜的血液了。
腥风血雨,你我当真回天乏术吗?
他哀叹了一口气,为国家也可能为她自己,他开口:“好,诗书我授予你,明日过后便来吧。我会为你修书一封递与考试院的管事,剩下的看你自己了。我儿当年少,此次与你一起参加考试,你且先见一见吧,看能不能帮你什么。”
下人从偏院把小公子带入前堂,秦瑛和他四目相对。前生他听说过老太傅的儿子满腹锦纶但从不曾和他们一起读书便一直未曾有机会相见。如今见面倒真是真人不可貌相。小公子十八有余,灵动十足一双眼睛能看穿到底,不说他的出身倒更让人认为是世家不曾沾染尘世的小儿子。
小公子向秦瑛开口:“在下钟亭,参加贵妃娘娘。”
“不用多礼,那么改日拜访。”秦瑛微微侧头带着身边人向外走去。
老太傅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身影,有感而发的感慨:“朝中上下日后娘娘小心啊,切记君永远是君你我不可逾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