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早课，德光将法空叫到大殿。

“我佛门有五眼通之法，相信你也听过。这本秘籍便是我西极寺特有的修炼之术，能不能练成，便看你的缘法了。”

说着，将昨天写好的秘籍递了过去。

法空郑重的接过。

德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切记万事莫强求，一切不过是一个缘字。”

法空心里一沉：“师傅是不看好我吗？”

“阿弥陀佛！”

德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顿了一下道：“肉眼、天眼、法眼、慧眼、佛眼。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一切随心…”

“善哉善哉！”

德光袖子一甩，带着高森莫测的表情离开。

而这番充满深意的话，也让法空若有所思，他小心翼翼的拿起秘籍，一字一句的揣摩起来。

花了小半天时间，法空终于发现，这本秘籍的每个字，每段话他都熟悉，但连起来看，就是感觉别扭，有点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样子。

就像是…小学生随便摘抄的东西一样…

法空皱眉沉思…师傅绝不可能给我一本随便抄写的东西。

一定有深意…

但这样的一本秘籍，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法空忍不住想到德光刚才所说的话。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一切随心…”

“肉眼、天眼、法眼……”

思绪继续发散...

“六根不净，六识不明……”

“眼为心之窗，心为眼之本，心...眼…”

“眼睛多，看东西才会看的更清楚…”

“那眼睛少，是否就看不见了呢？不，还有感知…”

这一瞬的灵光被法空捕捉：“感知...心眼……肉眼、法眼...如果我的肉眼看不到，是不是就能增强自己的感知，进而觉醒天眼呢？”

越想越觉得这种方法可行。

法空心悦诚服的看向德光的房间：师傅，一定是早就算到了，我无法马上练成五眼通。所以才提点我，不要强求，一切随心。

既然如此，那决定了，暂时当个瞎子，相信师傅肯定能够理解。

不…也许师傅早就算到了我的打算呢！

一瞬间，师傅的形象再次高森莫测起来。

下定决心，法空闭上双眼，又找出一根厚厚的红布条，将双眼蒙上。

“以后，我就是盲僧！”

“阿弥陀佛！”

失去了光线，但眼前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一点红晕，应该是光线从红布外照射进来。

法空跏趺而坐，默默给自己种下暗示，关闭自己的眼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视线了，眼前非黑非白，非光非暗。法空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瞎子。

但他内心平静，并没有因为看不见而心生恐惧。在他的感知中，能隐约感到四周的一切。

散发着檀香的烛台，缓缓吹过的清风，吱吱作响的麻雀。平时注意不到的各种气息、声音，这一刻无比的清晰。

得失...我失去了目光，确得到了敏锐的感知…

一失一得，福耶？祸耶？

这一瞬间，法空若有所得，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阿弥陀佛！

他站起身，准确的迈过门槛，不是靠记忆，而是他隐约感知到，那儿有门槛，如果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这就是最简单的因果吗？

法空若有所思：五眼通，修炼到最后是否便能看穿因果呢？看到未来呢？

畅想到那种境界，法空再次对德光的境界肃然起敬。

懂得越多，越能感觉到师傅的深不可测。法海师兄，是不是也是因此才离开的呢…

法空断断续续的想着，不时感知着周围的世界。

从这天起，西极寺少了一个法空，多了一个盲僧。

看着蒙着双眼，确和正常人一样，准确的夹菜吃饭的法空，德光非常的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让他恢复正常。

还是算了，他自断眼识，肯定也能自己恢复。但要是知道真相后，他跑了那可怎么办。

德光打消了这个念头，又小心的在法空眼前挥了挥手：“法空，你真的看不到为师？”

“嗯，看不到！但是能感觉的到，师傅你正在我眼前挥手。”

德光尴尬的收回手，又好奇的问到：“那你现在的感知到什么境界了？”

法空犹豫了一下：“这个不好说。但已经能简单感知到某些东西身上的生气、死气，以及这些气体大概的强弱。”

“哦...”德光点点头，忽然一惊：“那你能感觉到为师的强弱吗？”

法空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师傅的修为深不可测，弟子暂时感知不到。只能感知到，师傅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德光松了口气，连忙嘱咐道：“感知他人的气息，等于是窥探他人**，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千万不要如此。这可是江湖的大忌，知道了吗？”

见法空点头应下，德光仍然不放心的道：“以后不要随便感知为师，免得为师一时不察，反伤到你就不好了。”

“多谢师傅关心，弟子晓得了！”

德光不再多说，他也摸清了法空的性格，答应的事绝对会做到。

午饭过后，法空正在庙里念经，幽梦又如约而至。

“嘻嘻，法空大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阿弥陀佛！不过十几个时辰罢了，算不得许久！”

法空不去看她，反正现在也看不到。

“哦...”幽梦眼角带笑：“法空大师你记得很清楚嘛，是不是也一直在想我啊？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法空知道自己的口技比不过她，懒得反驳。

“阿弥陀佛！”他轻呼一声佛号，便继续敲着木鱼。

幽梦盘腿坐到法空面前，双手撑着下巴，疑惑的看着法空双眼蒙着的红布。

“你眼上蒙着布干嘛？”

说着，她偷偷摸摸的伸手过去，想去揪法空的脸颊。

法空懒得回答她，啪的一下把她的手打开。

幽梦哼的一声，随即嘿嘿一笑：“难道是那天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了？”

这下，法空不回答不行，于是便将自己修炼五眼通，暂时自断眼识的事情说了出来。

知道法空不是真的瞎，而是自断眼识，幽梦松了口气，随即眼睛一转，排着胸脯道：“那你来感知我呀，我愿意配合你的。来嘛，你多感知感知我。”

法空摇摇头，将某些摇晃从感知中删除。

其实幽梦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是有不小心感知过她的。

他隐约感知到，幽梦头上有一道玄奥生涩的八卦阵图，图形黯淡了一角，再多的就感知不到了。然后……

他想起师傅的教诲，涉及到她人**，他便断开了对幽梦的感知。

现在，幽梦胸口摇晃个不停，他更不敢去感知了。

还好小僧的眼睛看不到，不然岂不是又要产生心魔…法空暗自庆幸！

做盲僧，挺好！

法空自然不会答应：“我答应过师傅，不能随便感知他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哼，随便你，反正你就是感知了，我也不知道，就让你为所欲为吧！”

幽梦故意若有所指的说道。

法空心中微波泛起，随即慢慢平静。

他慢慢的敲着木鱼，缓缓的颂着心经。

幽梦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法空念经的样子，躁动的内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他是否会记住我呢！

一直到太阳下山，法空还在默默颂经。

幽梦看了看天色，忽然探出身子，在法空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的跑开。

“嘻嘻，这就是陪你念经的报酬。我最讨厌听人念经了，下次再让我听你念经，就准备好足够的报酬吧！”

法空面不改色的摇摇头，直到感觉不到唇印的温度了，才伸手将它擦掉。

“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