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不了业就上吊。”胡易回答的一本正经:“需要的话可以借给你用。”
“啊?嘿嘿。”李宝庆虽然木讷,也听的出胡易是在说笑,傻呵呵的摸着脑袋冲他一咧嘴:“胡说八道,怪不得你姓胡呢。”
“挂根绳晾衣服啊!”胡易笑着白楞他一眼,抬头看看窗框和壁橱上各有一颗钉子,大概是以前学生留下的,便把麻绳一头扔给李宝庆:“来,你去壁橱那边,绑结实点。”
刚拴好晾衣绳,就听门口有人笑道:“哟?你俩家伙事儿准备的挺齐全呐!”
两人一抬头,闫志文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四下打量一圈,感慨道:“这屋里太空了,啥都没有,和我当初刚来的时候一样。”
李宝庆局促的搓搓手:“嘿嘿,我觉得这房间还挺好的。对了闫哥,我们对门那间屋有人住吗?”
“有,可能现在没在家。”闫志文打开厨房的推拉门向对面看看:“一个老黑,一个中国人。”
“一个中国人?”李宝庆稍感兴奋。
“嗯,好像姓彭,比你们早来几天。不是我接的,不熟。”
闫志文两年前来到莫斯科,预科毕业后进入了玛季工程系学习,今年刚升上大二。虽然他平时并不掺和留学中介的生意,但这里中国人少,中介偶尔也会请他帮忙安顿新来的学生。
闫志文伸手拽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卡:“喏,你们的国际长途电话卡。会用吗?”
胡易和李宝庆一起摇头:“没用过。”
“楼下商店可以买市话IC卡,旁边有公用电话,把市话卡插进去后先拨国际长途卡总台号码,拨通后按提示输入卡号和密码,然后就可以拨国内号码了,按分钟计费,别忘记加区号。”
李宝庆忙找出纸笔仔细记下打电话的步骤,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抓出一把卢布:“谢谢闫哥,这电话卡多少钱?”
“这张含在你们给中介的费用里,以后再买就得自己掏钱了,用完再来找我吧。”闫志文起身走到窗边,津津有味的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风景,回头说道:“给你们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听仔细喽。”
“哎,您说。”胡易凑过去给他递了颗烟。
“我不会。”闫志文摆摆手:“水龙头分冷热俩管子,冷水管的水可以直接饮用,热水只能洗澡,二十四小时都有。”
“全天都有热水?那岂不是随时都能洗澡?”李宝庆伸手挠挠后背,感觉浑身的皮肤都已经瘙痒难耐了。
胡易点上烟抽了一口,斜眼看看他:“你不知道吗?来之前中介没告诉你?”
李宝庆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嘿嘿,当初都是我爸妈去咨询的,回来也没说太详细,直接就让我来了。”
“那你就更得听仔细了,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闫志文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除了上课买菜之外,平时没事儿尽量少单独外出。出门最好多叫几个人,务必要带好护照和学生证。”
“那为什么?”李宝庆紧张起来:“有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没那么多,平时很少有机会遇到。再说那种事一旦发生,人再多也没用。咱们外国人在这里最怕碰上光头党。”
胡易和李宝庆对视一眼:“嗯?光头党?那是什么东西?”
“一群危险的极端分子。”闫志文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光头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是些极度仇视其他民族的俄罗斯人,一般三五成群在街上晃悠,看见外国人就打。他们特征很明显:一水儿的大光头,穿着皮衣皮靴,衣服上钉着乱七八糟的金属环,有的手里还拿家伙,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李宝庆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那要是,如果…假设说…万一碰上了咋办?”
“千万得躲着点!”闫志文声调突然拔高了几度:“万一真碰上就赶紧跑,跑不了就惨了!这两年发生过很多起光头党袭击外国人的案件,经常有人被活活打死。”
“啥?!他,他们为什么打人啊?”李宝庆声音有些发颤。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仇视外族人,尤其针对黑人和黄种人,其次是非俄罗斯族的白人。他们声称外国人来到俄罗斯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赚走了他们的钱,还抢了他们的姑娘。”闫志文愤愤的啐了一口:“纯粹放狗屁,那些人就是一帮社会渣滓,败类!就算没有外国人他们也不会本本分分去工作的。”
“居然有这种事儿?”胡易皱皱眉头,吸了口凉气:“从来没听中介提过,俄罗斯政府就纵容他们这么为非作歹?警察不管吗?”
“中介肯定不会给你们说这些啦,不然还有人敢来上学吗?”闫志文嘿嘿一笑:“新总统上任之后,政府已经开始针对光头党采取行动了。但是警察也只是碰上他们行凶才能管——对了,你们碰上警察也要多个心眼儿。”
“警察也打人?”李宝庆几乎是带着哭腔:“我娘哎,我们这是来了个啥地方啊!”
“那倒不是,莫斯科外国人很多,警察经常会检查外国人的护照,如果没带护照就麻烦了。经常有人被带走关在铁笼子里,得给点钱才能出来。”
“没带护照就要钱?”胡易感觉难以置信:“凭什么啊?”
“嗐,一言难尽。不过他们主要针对不懂俄语的商人和打工者,碰上咱们这些学生还算挺客气,只要证件齐全就没事。”闫志文笑眯眯看着他俩:“但是警察叫你的时候一定要乖乖听话,千万别乱跑,也别做多余动作。莫斯科这两年治安状况很糟糕,警察上街巡逻都是荷枪实弹的。他们精神高度紧张,受到刺激搞不好会开枪。”
胡易和李宝庆都听呆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闫志文这几句话稍微有些夸张,本意是想起到强调作用,见面前两个新生被自己三言两语唬的够呛,他心中暗暗好笑,忙又安慰道:“别怕,只要你们遵纪守法,警察也不会难为你们的。”
胡易犹豫道:“我们肯定不会惹是生非,警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那些光头党…不好办吧?”
“那也不用太过担心,光头党在咱们学校附近不太常见。而且他们都是怂货,喜欢以多欺少,你们出门多凑几个人,尽量少去不熟悉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大问题。”
闫志文交代完毕,抬腕看看手表:“行了,过会儿你们弄点吃的,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九点在一楼大厅等我,带你们去学校报到。”
二人点头答应,李宝庆又问道:“闫哥,宿舍几点熄灯?”
“熄灯?”闫志文一愣:“这里不熄灯。”
“不熄灯?那电费贵不贵?”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上学了?”闫志文叉腰一笑:“这地方水电暖都不收钱,随便用。”
“不收费?”李宝庆大喜:“嗨哟!别看苏联解体了,可俄罗斯依然是社会主义老大哥作风!”
“哪有什么老大哥作风,他们现在倒是想收钱,不过以前盖楼时没装水表电表,所以没法计费。”闫志文迈步出屋,又探回身来叮嘱道:“过会儿你们去楼下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别忘了,明早九点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