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冯建安憋了半天，才开口问到。

这个问题，姜大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安娃子，咱们做的这些生意，其实有很多是见不得光的，不管是和大明交易也好，还是大大顺交易也好，摆上台面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问的是为什么我不知道！”冯建安怒到。“杨蛮子，杨蛮子……”

他喊了半天也没有喊答应。

城墙上虽说安全，但并不安静。攻城的流民虽然从来没有爬上过城楼，但他们可也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大人，需要传令吗？”侍卫问。

“传令，去，让杨蛮子来见我！”冯建安怒到。

侍卫急急忙忙跑开，冯建安余怒未歇，阴着脸向谢瑶的方向走去。

姜大牙跟在他的身后解释。“好吧，安娃子，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其实咱们做的生意，真的有一些见不得光……咱们和女真人，也是有交易的！”

“你们卖东西给女真人了？”

“是，我知道，这不对！可是，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姜大牙面有难色。

冯建安突然想起那一句话来，叫什么来着：“只要有钱赚，资本家甚至会卖那根勒死自己的绞索……”

“那你知不知道，女真人打过来是什么结果？李自成不过是想当皇帝，可女真人是要杀光咱们！”冯建安怒问到。

“知道，大伙儿都知道！”姜大牙说到。“可是，真的很赚钱啊！特别是最近，他们大肆收购粮食，只要是能吃的就要，基本上还不还价……”

“女真人哪儿来的钱？”

“女真人只是没有东西，他们其实不穷，有的是银子！”姜大牙说到：“刚才你说，没有什么比做子弹更赚钱，其实，我那个工厂虽然赚钱，但还真算不上最赚钱的，最赚钱的是和女真人做生意。他们人又傻，钱又多……”

姜大牙几句话解释的功夫，冯建安已经来到了谢瑶的面前。

“怎么回事？”冯建安问到。

“这个人从外面爬上来的！”谢瑶指着地上一个浑身鲜血的人说到。

冯建安蹲了下来，看着地上被叉子叉住脖颈的人。

“本事不小啊？”冯建安皱着眉头。

在持续了一夜的攻城中，大顺军其实连武州的城墙都没有摸到。可是这个人居然能徒手爬上城墙来，本事的确了得。

“嚯嚯……”，那人咧开嘴笑了一下，满嘴都是鲜血。

“不过你一个人爬上了城楼，又有什么用？大顺军让你跟着流民一起攻城，明摆着拿你当炮灰！”冯建安冷笑到。

“嚯嚯！”那人还是咧着嘴笑。尽管脖颈被叉子叉着，胸口还被顶着一杆尖刀，那人还是面无惧色，反而四仰八叉地仰躺着，回复着力气。

“叫什么名字？”冯建安问到。

“你是个什么官？”地上那人却没有一口回答冯建安，反而开口问到。

“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冯建安笑到。

“你是个什么官？”

“你是想投我？”冯建安问到。“你这人本事确实了得，可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特别是你这种临阵投敌的！跟在大顺军中，以往做过的坏事也不少吧？我可跟那些官军不一样！”

“如果你跟其它官军一样，我还不来找你了呢！”地上那人却是神色不改，一副生死由命的样子。“你是个什么官？这城里能做主不？”

冯建安想了一下，说到：“我便是武州知州，你说能不能做主？”

“原来是个文官，你能做个屁的主！有没有总兵或者什么兵备道的人？”那人问到。

这人的话，问到了冯建安的痛处。

他吃了没文化的亏，一开始本想的是买一个武州最大的官，在他想来，知州是一州之主，应该就是最大的了。

结果明末的官僚体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知州不过是个文官，属于布政使司体系，管不到掌管军事的都指挥使司，甚至也管不到掌管刑狱的提刑按察使司。所以，理论上，杨蛮子和陈昊应该和他是平级的……这就有点扯了！

当然，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武州城里谁才是老大。

“咱这里不兴这个！”冯建安说到。“武州城里我最大，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那人看了看冯建安，又看了看四周围住他的士兵，犹自不敢相信。

眼前这人的确是一副好体格，可就是看起来……年轻了点，不那么靠谱的样子……

直到杨蛮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远就喊：“大人，大人，叫我什么事？”

那人才皱着眉头，说到：“鄙人姓袁……”

“大人，叫我什么事？”杨蛮子一副有话快说的样子。

“杨蛮子，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城中有一条地道？”冯建安站了起来，怒问到。

“知道啊！”杨蛮子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知道？你竟然知道？你竟然……那你可曾想过，万一敌人从地道里潜入进来……”

“大人多虑了！”杨蛮子混不在意地说到：“那地道被好几方人马看得严严实实的，别说进兵来，就是进了一只苍蝇也得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搜刮一遍，城里的入口处，又被咱们时刻监视着，哪里能闹出乱子来？”

“这是在打仗，敌人无所不用其极，万一被他们突然杀进来……”

“不可能的，大人！除非所有人的保证金都不要了！”杨蛮子接口说到。

“保证金？”

“对啊！凡是在我这地盘上做买卖的，都得先交一笔保证金！”杨蛮子说到。

“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我还不是被逼的！”杨蛮子一脸悲愤地说到：“本来当初入城的时候收入了三万两，全被你拿走了，后面又没有给过我钱，又不准我收赋税，我要养活手下这么多人，只能想这些办法了！这些人想要在我的地盘上做买卖，可以，我也不收税，但是得给我交一笔公平买卖保证金！”

“多少？”

“每家二万两！”杨蛮子低头说到。他有些理亏，因为就这几天的功夫，他收到了好大好大好大一笔钱，并且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你是治安官，收点保护费也是应该的！”冯建安挥了挥手。

他的想法是，总不能自己吃了肉，不给手下的一口汤喝！

可惜他不知道手下喝的汤浓到了什么程度！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杨蛮子赶紧说到。

“走吧走吧！”冯建安见杨蛮子跑得汗水津津的，的确辛苦。又嘉勉到：“守城的事情，你要多费心！”

“放心吧，大人！只要陈昊看好城外那些大炮，要有一个敌人能摸上咱们的城墙，我就将我脑袋割下来给你看！”杨蛮子拍着胸脯说到。

地上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