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英雄迟暮正当时

医生为病榻上的曹琨检查着身体，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愁绪，面罩戴在脸上，看不清医生的表情，不过，可以通过医生紧锁的眉头看出来，曹琨的病情貌似要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医生，我家老爷病情如何？”刘夫人赶紧的问向医生，迫切的想要知道曹琨的身体状况。

躺在床上的曹琨，呼吸困难，似乎是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上不来气，下不去气，犹如哮喘般，忽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下人赶紧的将痰盂拿了过去，对着痰盂咳嗽了十多下，似乎是要把肺给咳嗽出来一般。

等他咳嗽顺畅之后，却发现，曹琨干裂的嘴唇上沾着一丝血迹，已经咳出血来了。

尽管医生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可是曹琨病态的脸上分明是写着四个字：命不久矣……

医生摇了摇头，收起诊断器具，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走了出去，一众家属们也随之出去，来到了外面，医生摘下了口罩。

忧心忡忡对曹琨的夫人和子女们说道：“实不相瞒，曹老爷的病情已是病入膏肓，实在是难以治疗了。”

曹琨老婆之一的刘夫人不相信。“不可能，我家老爷只是偶感风寒，一个小感冒而已，怎么可能是病入膏肓，我明白了，你是个庸医！胡说八道！”

医生无奈的说道：“夫人啊，您有所不知，起初的时候，曹老爷的病情，或许只是一个小感冒，并不离开，可是，现在已经是由感冒引起了肺炎，病情加重了许多，曹老爷的病情，怕是无力回天了……”

在这个时代里，肺炎可是一个相当棘手的毛病，对于年轻人来说，兴许还有治愈的可能性，但是曹琨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身体状况本就不好，现如今，又是身染重疾，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未必能够救活得了曹琨本人。

“行了，不要为难医生了，赶紧的，都去为曹琨准备后事吧。”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身旁响起。

众人看过去，柏天赐正站在他们身旁。

他说这话的时候，话不中听，可众人均是敢怒而不敢言，得罪不起这个大杀神。

柏天赐叹息道：“想来，曹老爷子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豪杰，现如今，落了如今这么一个下场，可悲，可叹，不过，算起来也算是寿终正寝，是个善终，既然就不活了，那就让曹老爷子走的体面点吧。”

“柏先生，我家老爷虽说病情加重，可现如今，还没有死呢，您开口就让我家里准备后事，这话，未免说的太过分了些吧。”

曹琨的一个儿子不满的发牢骚，却被刘夫人拽了一把，刘夫人向柏天赐赔笑道：“吾子心情悲痛，语气多有得罪，还望柏先生见谅。”

柏天赐摆摆手。“不打紧，我能理解这种感受，放心吧，将来，你家老爷死后，所有的丧葬费用，均由我来出，现在，我得去看看这位老爷子。”

推开了房门，柏天赐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看见了喘气痛苦的曹琨，正在床榻上准备翻身，一丝死气弥漫在他的周边。

搬过来一把椅子，柏天赐坐在了曹琨的床前。“老东西，还有一口气呀。”

曹琨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柏天赐一眼。“呵呵，原来是你，我若是死了的话，对你家那位，不是很有利吗？”

柏天赐摇头，叹气道：“说实话，我希望你死，却又不希望你死，你若是死了的话，日本人便少了一个可以威胁利用的前北洋总统，少一个可当汉奸的大佬，对于国家而言是好事情，对于民族来说，也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死。可我又不希望你死，自28年以后，北洋的老人们是越来越少了，前年先是段祺瑞病亡，现如今又轮到了你，功勋凋零，让我家校长很是孤单呀。”

柏天赐没有骗他，对曹琨的感情需要从两个方面拆开来看待，如果他活着，继续滞留于平津沦陷区不转移的话，那么将来，一定会成为日军所威逼利用的傀儡，即便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日军必然被不会放过这么一尊大神搁置不用。

日本人一定会想尽各种手段逼迫曹琨等老人们就范，而军统和中统的特务们也会在暗中盯着他们，若是他们敢于投敌的话，其下场难逃一个死字。

与其被迫当汉奸，还不如现在病死了更加舒坦。

“咳咳……你这话说得对，我活着，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可我若是死了的话，兴许，对于国家来说，就少了一个糟心事，说得对，我应该死……”

临老了，曹琨也看开了，当然明白自身的处境。

不值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国家民族未来的走向，虽说他已经下野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但是，他这位前北洋总统的名头，依然是具备非常之高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若是被日本所利用的话，一定会给国民政府的抗日战争制造麻烦。

所以，好多人都在等着他死，他若是死了，多方势力都会松一口气……

可他若是死了的话，那就真的意味着，北洋时代最后一个实权大总统将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

对于这个精彩的时代而言，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从此以后，便少了一抹亮彩之色。

“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你的身后之事，我都会给你办妥，给你办一个最隆重的葬礼，保证你的家小不会陷入无钱可花的窘境，还有，我还会向军政部建议，追封你为一级上将，你意下如何？”

“呵呵，那就要多谢你了，看来，我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意思非常的明确，想要享受到这些待遇的最终条件，就是要他曹琨安心的“去世”。

“咳咳……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与柏天赐扯皮了许久，让曹琨心中的郁结之气驱散了许多，虚弱的摆摆手，让他离开，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缓缓地睡去。

柏天赐起身，朝着曹琨睡过去的身体，鞠了个躬，然后离开，北洋最后的传奇终究迎来了落幕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