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寒冬二
“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个饭桶,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放心吧,饿不死,据说,人在只喝水不吃饭的情况下,能活八九天,不差这一两天,多走几圈,身上就暖和了。”
军需处把购买军粮的钱都拿去采购棉衣了,以至于军营里出现了粮食短缺的情况,寒冬降临,别说是野菜了,就是耗子也不常见。
本来一天不够吃的粮食,还要分成几天来吃。许晨风现在也是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尤其是,闻到了这馄饨的香味,更是饥饿。
“还要巡逻?”李黑子一脸的苦相,本来是饥寒交迫,再走几圈,怕是又累又饿又冷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李黑子感觉自己进错了队伍,早听老一辈的人说,这当兵吃粮,顿顿吃的都是白米饭,扛着枪遍地走,走哪儿吃到哪儿,吃饭完,也不用给钱,老板也不敢来要钱,枪口一指,勒索、绑票、敲诈,家常便饭,不仅能横行霸道,而且还能中饱私囊,哪个当兵的,不都是富得流油。
可现实的处境却是饭都吃不上,军饷更是没影儿,随时还有性命之忧,自己这胳膊腿,少说挨过三枪,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不让吃饱饭倒也罢了,还不让去抢,鬼子抢不过,老百姓也不让抢,这当兵,还有什么劲呢……
仿佛当了个假兵,和传闻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种想法不敢随便对外人讲起,若是被旁边的营长知道的话,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给枪毙了!
当兵吃粮,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扛着枪去给军阀打仗卖命,要是连饭都吃不上,谈何出力,至于兵匪一说,军阀混战时期,更是家常便饭之事,长官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谁手底下没几个孬兵呢,就是现在而言,也有不少部队也有此类士兵,毕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要。
军营也是一口大染缸。
不过,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便坏了一锅粥,亦也有二十九军这般军令严苛之部队,尽管士兵们过着如同叫花子一样的生活,可无论再穷再苦,不得劫掠老百姓们一粒粮食,没有为什么,这就是规矩!
尤其是在许晨风治下的部队中,此军令更是成了铁律,敢于违背者,直接枪毙处置!
在他还是个连长的时候,部队中曾经出现过,饿极了的士兵抢劫老百姓粮食,并且动手打人的事情,后被许晨风知晓之后,将抢劫的士兵拉到了被抢的老乡家门口,不顾任何人劝阻,直接枪毙,而且将粮食还给了老乡。
从那之后,所有士兵们这才意识到,领导自己的这位年轻军官,说话还真的比屁管用……
杀一儆百,自此之后,此种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就算是现在再度面临着缺却缺棉衣的困境,依然是没人敢去动歪心眼。
不是许晨风不让李黑子吃饭,就连他也饿得慌,实在是,真的浑身一分钱都没有,仅有的两块银元被他搁在了卧室里,没有带出门来,不然的话,能不请他吃碗馄饨么。
“走了,别看了,越看越饿。”
许晨风担心李黑子的哈喇子流出来丢人,干脆不看,今个儿晚上,炊事班就应该有饭下锅了,一日一餐改为两日一餐,就这么一顿饭,也仅是一碗杂和菜,各种菜叶子凑一块,熬一锅糠,抓一把米洒进锅里,这就是低配版的米饭,没什么滋味,吃起来剌嗓子,肠胃不好的人,吃了这种饭,还容易跑肚拉稀,没办法,钱不多,买不够太多人吃的米,吃糠比吃米便宜,有的吃,总比没得吃要强的多。
就特么这种饭,还得限量吃,一人顶多一碗饭,多了没有。
“啊……好饿啊……”低眉耷拉眼的李黑子一脸的无奈,眼瞅着饭就在跟前,这馄饨的香气,已经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里走了好几圈了,可这张嘴就是没办法把馄饨送进肚子里,这种滋味,比在战场上吃枪子都难受。
“没出息的东西,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丢人现眼!”许晨风恨铁不成钢。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一个吃货对美食的向往,当这个吃货饿了的时候,别说是普通的馄饨了,就算是土也不会放过。
摆馄饨摊儿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丈夫和孩子都死在了战火里,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幸好,有好心人的帮忙,在这张北县城里,摆起了馄饨摊儿谋生,方才这两个当兵的,一个是军官,一个是士兵,站在她的摊前,久久不走,还以为是来吃馄饨的呢,结果半天都没动静,一边擀皮一边听了这两个兵的对话,方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没钱吃饭。
“两位军爷且慢。”阿婆叫住了刚走没两步的许晨风和李黑子。
许晨风回头看着这个身形佝偻,衣着也有些简朴的阿婆,问道:“阿婆,有事么?”
阿婆打量着这两个军人,阿婆并不识字,但却认识几个简单的数字,恰巧二十九这几个字她正好认得,而且还认识这身军装,故而得出结论,原来,这两个兵,都是二十九军的人啊。
“方才听你们说话,饿了是不是,来,吃碗馄饨吧,这么冷的天,你们穿得这么单薄,再饿着肚子,还怎么撑得过去呢。”阿婆心疼的看着这两个年纪都不大的孩子。
看着许晨风和李黑子两个人,连棉衣都没有,许晨风还好说,起码有一件军用大衣,这是他这个长官唯一所能享受到的福利了,至于李黑子这个兵,只得把单薄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套在身上,用来避寒,夏装终究是夏天穿的衣服,即便是套再多,也抵御不住寒风的侵袭,得亏肉厚,抗冻,不然的话,早就如同其他人那样倒下了,数九寒天刚刚开始,当进了二九、三九之后,他们还有命活着,这都够呛。
尤其是许晨风,一张令人看了亲切的脸,若是自己的儿子不死的话,怕是也得有他这么大了吧。
许晨风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惭愧道:“阿婆,我们饿,可我们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