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焕自己现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怎么和楚翩翩解释?
看着院子里满地打滚的乘风观弟子,楚焕走下台阶,随意的踩在一个弟子的手上,质问道。
“谁叫你们来的?”
“……”
那乘风观的弟子本来还不吭声,楚焕脚下稍一用力,只听着几声骨裂声响,那弟子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急忙求饶道。
“是张师兄叫我们一起来的。”
“为什么?”
“他说是你害死了李师叔。”
“李师叔?”
“就是李四通师叔。”
“李四通死了?!”
“饶命!饶命!”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楚焕脚下没注意收力,那乘风观弟子赶忙连声求饶,连表情疼都扭曲了。
楚焕这才回过神来,径直转身拉着楚翩翩就往外走。
那丫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突然被楚焕拽着就往外走,下意识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别说话。”楚焕冷冷的一句,直说得楚翩翩不敢再吭声。
乘风观不算小,进门的大殿就可以容纳几百人,更别说其后的厢房和院落,整体的风格又偏向于苏式园林的风格,回廊曲折之间多是些弯弯绕绕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烦。
不过这地方,楚翩翩好像还挺喜欢的,一路上左看看右瞧瞧,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过来看风景的。
不多时,楚焕终于走到了前殿。
人还没有走过去,远远的便见着一大群乘风观的弟子披着皂巾,默然哀念。
这里本就是个道观,来来去去倒也省了不少功夫,几个黄冠披着袍服,直接就念诵起了悼文
话语之外,这一套流程倒是十分熟悉,毕竟也是走街串巷吃饭的手艺。
楚焕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等楚翩翩跟过来的时候却惹来了不少目光。
那丫头本来就长着一副美人皮相,在陆家待了三年也就罢了,如今出来免不得惹些是非。
几个乘风观的小道士见着楚翩翩这么好看,不由得分心多看两眼,正好就被一个管事的道长看见,直接走过去就一人脑袋上敲了一下,转过头来看清了来人却面色不善起来。
“楚焕,你还敢露面?!”
“李四通真的死了?”楚焕也不答话,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引得周围乘风观弟子尽皆变了脸色,其中几个人更是直接拔剑就要动手!
那管事的道长也气不过,直接就呵斥一句道,“楚焕!你别太过分了!”
经他这么一吼,整个殿前广场的众人都发现了队伍末尾的楚焕二人。
一时之间,数百个乘风观弟子直接就冲过来,截住了楚焕的后路。
几个管事的道长手引拂尘,从一众弟子之中走出来,简单的打量了楚焕一眼,随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长挥了挥衣袖,淡然道。
“都散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都是地痞混混吗?”
“宋师叔……”
“住口,都退下。”
几个领头的小道士还想是辩解,只是那头发花白的老道人显然是威望颇高,两相僵持之下还是那数百弟子慢慢的退散开来。
人群一散开,楚焕直接就领着楚翩翩要往前走。
没想到那头发花白的宋姓道长却上前一步,亲自将楚焕拦下,道。
“楚居士,请回。”
“我看一眼。”
“今日我乘风观兴丧,谢绝外客。”
“我说,我要进去看一眼。”
楚焕淡淡的重复一句,一时之间饶是那宋姓道长再如何能忍也不由得冷哼一声,他身边的几个随行道长更是上前一步,直接作势就要动手!
见着这几位长老都要出手了,四周刚散开的一应乘风观弟子立马就围了过来!
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楚翩翩何时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下意识的往楚焕身边躲去,瞧着那心慌害怕的样子真是让人心都快碎了。
偏偏楚焕还不怎么待见她,一直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宋姓道长,淡漠道。
“你觉得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楚居士,我知道你年少有为,但是今日我乘风观兴丧,你若是再上前一步,老夫便是肝脑涂地也会溅你一身血。”
宋姓道长巍然不惧,显然也听说过楚焕的手段,可是他就是不退。
微风徐徐,吹动他花白的胡须,斋戒数十载让这老道人身形消瘦却如苍松料峭,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气势。
楚焕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老道人的修为也就相当于炼气期大圆满的境界,毫不客气的说宗师境的雷铁山都可以和他过两手。
可是就这样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老道人拦在他面前,却远比这殿前广场上人头攒动的数千乘风观弟子来得有用。
楚焕刚迈出去的脚步默默的收了回来,抬起头看着老道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鄙人宋明益。”
宋明益简单一句,不卑不亢,无喜无惧。
这一副莫名高远的样子让楚焕不知为何想到自己的师傅,或者说是自认为的师傅。
当年他十四五六寻道山门,可惜没有那灵根资质,只能在柴火房里一待就不知道几个春秋。
某一天在为内门弟子送饭的路上,楚焕见到了自己一直梦想的师尊。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盘坐山岩之上,掐指引气,趁着日出东方,紫气东来,身上灵气化雾升腾起伏恍若仙人之姿。
回忆至此,楚焕不由得摇头一笑,因为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在内门苦修百年不得寸进的挂名弟子。
百年蹉跎,日月如梭,那老者的寿元即尽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最终在那日出之时颔首断气。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楚焕心中也多有感慨。
想当年众生向道,其念成狂,不知道有多少少年白头,客死异乡,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却不过炼气期的宋明益,楚焕叹了一口气,道。
“宋明益,我怜你百岁蹉跎,给你个面子。今天我见不到李四通的尸首,但是这件事总有给我个解释。”
“给你个解释?”宋明益眉头微皱。
“不错,你们乘风观得给我一个解释。”楚焕面无表情的重复一句。
明明是乘风观兴了丧,他却还要堵着门要乘风观的人给个解释。
一时之间,别说其他人,就是李明益也不由得怒容微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