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刑司。
周围的狱卒都不敢大声出气,一个黑面凶悍的黄荆在就算了,连四皇子孟泽都亲临牢狱,大家感觉自己的心跳像随时被揪着一样。
叶子康从王府出来,此时已站在孟泽旁边。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狱卒走了出来:“殿下,那人已经昏迷了,小的们怕他咬舌自尽,便自作主张将他的牙拔了,怕污了殿下的眼,请殿下恕罪。”
其他狱卒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
孟泽眉头一皱,挥了挥手。“无妨,拿水将他泼醒,我要亲自审问。”
“还不快去!”黄荆冲他们怒喝了一声。
黄荆亲自引孟泽至一看守犯人的牢狱中。
那木牢角落之中缩着一男人,头发凌乱,衣裳槛缕,血迹与衣服粘粘在一起,竟已瞧不出哪一块肉是好的了。
那人刚刚被冷水泼醒,此时有点畏畏缩缩地,似是感觉寒冷。
但瞧见来人,随即冷笑起来。
“哈哈哈……四殿下也来了。”
“但是你不用白费力气,我不会说的……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嘶哑难听,尤其是嘴里还不停地流出来一些血水,不忍教人直视。
回音绕耳,也着实令人心烦。
孟泽瞧他如此癫狂,倒像是那个人教出来的走狗。
沉默道:“孤没打算要你开口,只是来看看昔日同僚,走个过场罢了。”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悔过之心什么的,他说出来,他都不信。
“殿下?”黄荆有点不解。
“杀了吧,样子做好点。”
在炼狱之中,畏罪自杀的人又岂是小数。
既然他赵倓能污蔑别人,他当然也可以捏造认罪书。
人居高位,却不谋其职。
若不是此次赵倓借离京祭祖之名,私下前往柳州偷运黄金,他还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逮住他。
眼下,只要将罪状呈请陛下便是。
“这样做,三殿下若是日后蓄意报复怎么办?”黄荆有点担心。
“不足为惧。”他对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是真的没有好感。
也只有他,才最喜欢与这等人为伍。
处理完事务后,孟泽便带人回了王府。
本想直奔书房,突然想起还有个人。
转身,又往反方向走去。
一入院,便瞧见换了一袭碧绿衣衫的唐姝坐在石桌旁,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扎成了丸子状,额前还留有几缕刘海,黑发垂腰,看起来甚是清爽干净。
唐姝一路走来,觉得自己用了不少符咒,此时正用自己特制的颜料画符,里面掺杂了不少朱砂和黑狗血。
看见孟泽徐徐走来,鼻子一皱。
“殿下,可是看见过死人?”
唐姝也不敢直问,他是不是杀人了。
“你莫非又算到了?”孟泽脸上闪过几分错愕,随即笑了一下,顾自坐在了她的旁边。
“那倒没有,只是……殿下和叶大哥这一身味道有点难闻。”
像是沾染了死人的气息。
“哦?”梦泽有点不解,示意叶子康上前闻闻。
叶子康也抬袖闻了闻自己,摇头表示没有。
唐姝见他们如此,放下了手中的符笔,“死人的气息,一般人是闻不到的。”
“人死之后,会有一缕魂魄和气息暂时留与人间,而且有执念和怨念的人死后极有可能化成恶鬼。”
“长期接触,人也会受其影响,变的凶狠残暴,往往行事不受自己控制。”
“所以殿下,还是少接触的好。”唐姝一脸慎重其事的说道,她是真不喜欢那个味道。
也是为了他们好。
“我知道了。”孟泽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放下心中防备。
“唐姑娘之前说自己身患恶疾,眼下你既然在我府中坐客,我也略尽地主之谊,为姑娘请了宫中的御医。”
唐姝眼皮跳了二下,觉得这人真是记仇。
“呵呵……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我这病由来已久,怕是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
“看看也挺好的。”孟泽回敬她。
………
晚膳后,二人在庭院坐着。
此时月光极好,又有明灯照得庭院一片敞亮。
唐姝便也没有再蒙上眼睛,随着孟泽一起坐在庭院,美其名曰:纳凉。
实际上,就是吹冷风。
还好那老御医来的快。
“卑职有事来迟,请殿下见谅。”
“何事来迟?”孟泽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到老御医耳朵,却让人感受到他的威严。
“谢贵妃头疾又犯了,陛下把宫中太医都被请了过去。”老御医头上现在还冒着冷汗,余惊未了。
孟泽沉思了一下,“谢贵妃头疾由来已久,这次莫非很严重?”
“微臣同其他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贵妃恐是……挺不过明年春天了。”说罢,他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只祈祷四殿下别为难他,不要又是什么不治之症才好。
这话倒是让孟泽震惊了一下。
谢贵妃是三殿下的母妃,为人温柔体贴,不谙世事。
生下三殿下孟奕后,便染上了头疾,时已有多年。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他竟有点茫然。
谢贵妃素来待他不错,但孟奕除了继承她的一番样貌外,性情方面却连她一星半点都没沾到。
听闻这个消息,想必他父皇应该是最伤心的。
唐姝听到他们讨论皇家之事,有点不知所措。
于外人而言,皇宫是极为遥远的地方,即使有再多传播的秘闻,未曾自己亲身经历,也始终体会不了当事人的心境。
孟泽想起此行正事。
遂沉吟:“麻烦太医帮孤看看她的病情。”
来之前,他便托人将之前从唐姝那里讨来的药交给了太医验查。
现在,再结合病情,应该就能知道她所言虚实了。
“麻烦姑娘伸出右手。”
老御医走上前,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白巾和脉枕,并将脉枕垫于唐姝手腕下,用白巾隔肤而把脉。
这一把,不得了。
老御医脸色又白了几分,感觉自己今天出门真是没有看黄历。
双膝直接跪于地上,声音焦急道:“殿下恕罪,老臣……老臣…无能为力。”
“你这是何意?”孟泽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怒意,声高了几度。
“这姑娘脉象……紊乱,虚且无力,身体表面看起来运行平稳,实际上内里已然如漏气的沙袋,无论怎么填补,都是……无济于事。”御医吞吞吐吐地。
孟泽心里竟没来由地有些失望,他倒希望她是骗他的。
“那夜盲症和精神错乱之症又是和解?”孟泽沉着脸色道。
“老臣未曾亲眼瞧见姑娘发病,不敢轻易断言精神错乱一症,至于夜盲……昔日老臣曾亲遇一夜盲患者,此病……无解,却也不碍身体,只需要姑娘自身注意,倒也不影响生活。”
“只是这……内虚无力,姑娘体质似与常人不同,怕是调理不易,以姑娘自身保重,恐……,老臣……老臣不敢再说下去了……”。老御医越来越紧张。
他从未见过脉象如此紊乱虚无的人还能活这么久。
“这病如此之重,你却看不出所以然?”孟泽一拳锤在石桌上,这一锤吓坏了旁边的老御医和唐姝。
“请殿下给老臣一些时日,殿下给老臣的药,我已经查出了成分,过几日我亲自研制一些,定能再给这位姑娘拖延些……时日。”
届时再仔细观察,未尝没有解决办法。
唐姝瞧二人因她而情绪变化,倒也不好再安心坐下去了。
“请殿下放心,我这病是从娘胎里便有的,生死有命,无关他人。”
“而且……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能吃能喝,什么虚无力,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只要没被鬼魂侵占身体,她的病情是不会加重的,这一点她有自知之明。
而且,只要找到那东西,便能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