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菡远远看着,嘴角也不由得淡淡地勾起,眸间仍平静如水。
只有她知道,慕容芊雪可不是中了什么暑气,只是她借着这伏暑天的酷热寻了个由头罢了。
若是往日,她可不舍得用这袖子里的小东西,那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心肝宝贝。
今日墨松宸派隐香来保护她,也算是赠了她一份难得的真情,她总该还些什么,才算是对得起他这份厚重的礼物。
毕竟寸草春晖的恩德也是要报答的......她左思右想......
觉得还是顺手帮他料理一下桃花最合适。
想着,冷清菡面纱底下的笑意愈发地深了。
这一次慕容芊雪晕倒,怎么都要先整整睡上一日。等起身了,也会浑身瘫软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头晕目眩,在宫里老老实实地将养个七天才能下地。
就算宫里最好的太医也根本不可能查的出来他们这小公主晕倒的真正原因,只会判定慕容芊雪是中了暑气。
对于自己的毒术,她有这个自信!
今日也算是她仁至义尽了......
银发男子一直目视着两个丫鬟将慕容芊雪扶到彩绣阁外的玉舆上,这才略微地放下悬着的心,扭过头来看着眼前桃纱束衣的冷清菡。
眸间没有了方才的慌张和急切,眼角微微向上轻佻,勾的那双眸更加地温柔儒雅。
春风和煦的笑意在唇边荡着,让这张病的惨白的俊脸上多了几丝温暖和粉润。
男子对着冷清菡儒雅有礼地点了个头,清风吹过,那满头的银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的男子越发地琼脂玉树,如同一朵洁白的雪莲花。
“在下睿王慕容寒。”
声音飘渺无骨,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男子又禁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浑身都跟着不住地颤动着,瘫软无力,让人只是看着都跟着揪心。
他微微喘着粗气,胸脯不住地起伏,待略微平复些,抬起头满眼歉意地对冷清菡和煦一笑。
睿王?
冷清菡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她曾听楼里的姐姐们说过这个名号。
据说是一位自小身体就残败不堪,一直拿药罐子吊着的闲散王爷。
虽同样是皇上慕容懿的儿子,地位尊贵,但是京城中的勋贵都不愿把闺阁女儿嫁给他。
这倒也不难猜原因,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薄命的人,没享受几日荣华富贵,却早早地做了孤苦无依的寡妇。
更何况一个国都的帝王之位是绝不可能交到一个朝不保夕,病骨支离的王爷手里的,否则就等于将整个大洲国内百姓的生命悬于刀尖之上。
这位睿王因为身体的原因就率先丧失了竞争王位的机会,相传他每日都如闲云野鹤般,不理朝中事,长年在禅云山上休养,几乎与世隔绝。
所以有名无权,也便很少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小女子参见睿王殿下。”
冷清菡向前半蹲,尊敬地行了个礼,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自然从容,却不失敬意。
慕容寒温和有礼地点了点头,眸间似乎有什么诧异闪过,随即眼里的光却更加明亮。
“本王失礼,让姑娘见笑了。”
“咳咳......”
“今日是家妹无礼在先,本王代她给姑娘道个不是。”
“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说话间,银发男子的眸间满是温柔和真挚,如和煦的春风拂过面颊,让人不由得浑身一酥。
“回去后,本王会约束好家妹。”
“咳咳......”
“她定会对今日之事缄口不言,如同忘却一般,但请姑娘日后放心。”
一字一句仍是那般地温柔酥软。
冷清菡听了日后两个字,面纱下的唇勾了勾。
眼前的男子是在向她保证今日之事不会让慕容芊雪说出一个字,牵连到任何一个人。
而另一边也希望她冷清菡能送他个面子,日后能对这事绝口不提,让今日的纠纷烟消云散。
冷清菡思忖着,略微颔首看向男子的眼睛。
那双眸清明见底,看起来干净纯粹,无一丝愠怒和责怪的意味,盈着满满的真诚和恳切。
冷清菡随性地拨着腰间的流苏穗,想着正好自己一向闲散惯了,也不想日后还要浪费时间处理这等子麻烦事。
况且慕容芊雪这样的女子,确实也不值得她再次出手。
他的烂桃花......自己看着办吧。
遂淡淡地笑了,轻启薄唇道:
“今日小女子一直在这彩绣阁内看衣裙,不知公子所说的......是何事?”
声音中满是疑惑和不解,让人真真的觉得确实煞无介事
慕容寒看着眼前的桃衣女子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浸着层层秋水,细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眉眼间满满的单纯天真,不由得笑了笑道:
“是本王记岔了。”
遂又瞧了一眼站在窗户边上、一直胆战心惊地旁观未敢上前的彩绣阁伙计。
那伙计越发地后悔今日是自己值班,想着好不容易走了位矜贵的小公主,又来了个身娇体弱的病王爷。
无论是那金枝玉叶还是眼前的病美人,来到他们这方地上,不但不会让彩绣阁蓬荜生辉,反而是引来了位阎王爷。
小伙计见慕容寒一直看着自己,似是在等他下什么承诺。眼珠子转了转,忙跪下额头抵地道:
“睿王殿下放心,小的今日一直在帮这位姑娘裁制衣裙。”
说这话,还偷瞄着隐香,结果正对上那双冷冽的眼眸,忙吓的恨不得将头埋在地底下。
心里琢磨着:挺好看的一个姑娘,咋就那么凶呢?
慕容寒满意地儒雅一笑,目光从冷清菡身旁的茗香和春竹身上扫过,最后视线落在隐香身上微定神地看了看,眸见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让人难以察觉。
隐香感受到射向自己的目光,逆着那个视线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慕容寒又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着。
似乎这一次比之前的几次磕的更厉害了些,修长的身子都快弯成了一只小龙虾。
那捂着嘴的手帕上方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红梅,称的他满头的银发和玉脂的肌肤更是雪白。
待他再一次将那方帕子从薄唇前取下时,那雪布上的一抹红鲜艳的刺人眼睛,确是比那朵红梅更加鲜红夺目。
冷清菡微微蹙眉看着那抹艳丽的色彩,又眼瞧着男子似乎完全没了力气般,摇摇欲坠地向地上瘫软下去。
全靠着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他,才没有虚若无骨地倒在地上。
冷清菡神色严肃地看着面前像面条一样软趴趴的男子,眉头蹙的更深了些,淡淡地对慕容寒身旁的侍卫道:
“扶你们家王爷到右边的那扇窗前坐下。”
声音平静肃穆,透着不能质疑的威严。
那侍卫又低下头瞧了瞧正在自己怀中,靠着他的肩膀不住喘息的主子,犹豫了一下,冲冷清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