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香听到冷清菡的话瞳孔骤缩,就连正抱着她胳膊的茗香和春竹也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冷清菡,眼中满是意料之外的惊色。
隐香之前作为墨松宸的暗卫,虽从未现身,但早已对眼前的这位新主子有所了解。
少爷看上的这位姑娘遇事从容冷静,看事情仔细却不轻易说话,但一但她说了话就会正中要害。
今日她会有此一问,一定是方才看出了什么。
想着,隐香从方才的诧异中略微缓过神来,眸光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盈着淡淡地疑惑问道:
“姐姐可是方才为睿王把脉时看出了什么?”
听了隐香的话,冷清菡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遂又似是否认般摇了摇头。
“不全是。”
“我初为他把脉之时,只觉得他体内的血液流动较比常人有些凝滞。而我行医这些年,从未见过从娘胎里带出这种病症的人。”
“就连我师傅他老人家云游四海那么多年,我也未曾在他记录毕生所见的医书中见到过睿王这种病。”
“倒是西域有一种寒毒,与他浑身体寒的病症极为相似。只是我当时还不能确定,想着也许睿王的病是万中无一,我不曾见过。”
说到这,冷清菡顿了顿,回忆到什么般,神色更加凝重。
一旁的茗香和春竹正听到兴头上,见身侧突然就没了声音,忙出声催促。
冷清菡这才紧跟着继续说道:
“直到我看到睿王吐出的那摊血......”
“不知你们当时可曾注意到,那血颜色暗淡,隐约透着黑色,并不似平常人的血色鲜艳嫣红。”
隐香听了,也努力地顺着冷清菡的话回想着彩绣阁内发生的那一幕......
她当时见这睿王突然口吐鲜血也是吓了一跳,不是被那摊血给吓到,而是她当时还不太了解主子的医术究竟如何,替主子感到担忧。
情急之下,注意力却也没有落在那摊血的颜色上。
隐香正思忖着,耳边冷清菡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血的颜色算是彻底解开了我当时把脉时心中存留的疑惑。”
“这睿王的病并不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后天有人下毒所致。”
说到这,冷清菡心中的猜疑却是越发深了,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盈着困惑看向此时也正神色凝重的隐香。
“我很少打听这皇家的事,只听说过这睿王的病乃是出生之时就携有,你跟了墨松宸这么多年,可还知道些别的?”
隐香听了冷清菡的疑问,神色微凝,看着脚底的地直着眼似是在沉思什么。
良久,那本沉寂的眸光中突然有一道亮光闪过,她迅速地抬起头来,一双美眸睁的好大,略微惊喜地看向冷清菡道:
“隐香记得睿王五岁之前一直被人奉为神童,有着其他几位皇子所没有的机敏和聪慧。”
“而他在许多方面更是无师自通,少傅们都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也因此皇上当年最喜爱这个儿子。”
隐香想着接下来的话,神色间略微凝重,顿了顿又道:
“只是睿王五岁那年,皇宫中就传出了他得病的消息。当时的太医们都异口同声地说这病是因婉妃体弱才牵连到睿王。”
“而之前五年之所以没有任何症状只是还没到发病的时候......”
“太医院中所有的太医们都这么说,自然也没有人会再去质疑什么,此事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如今人们口中传出的那样。”
隐香的话让冷清菡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神色间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变得分外冷峻。
如今她越发确信睿王中的就是寒毒,既是中毒,宫中的那些太医们就算医术再不精湛,也不可能连毒和天生体弱都分不开。
那么只能说明睿王五岁之时皇宫内一定发生过什么,而背后的人更是要死守这个秘密,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们。
而京城中能有这样权势的人少之又少,冷清菡实在不敢再往深了细想,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遂抬起头神色极其严肃地看向对面的三个丫头道:
“今日你们三个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无论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都要咬碎了死死地咽在肚子里,明白了么?”
女子说话的声音沉重中透着威严,更是充满了浓浓的警示意味。
三个丫头聪慧的很,自然听的明白冷清菡话中的意思,忙动作一致地连连点头。
冷清菡瞧着三个人的样子,肃穆的脸上才恢复了些平色,欣慰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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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轮明月高高地悬于穹顶,皎若明镜。
清明的月色撒在满池莲花之上,池底的红鱼激起层层水花,荡起一片金黄。
男子披着满头飘逸的黑发斜靠在莲池正中的凉亭柱子上,手握一觥飘香四溢的温酒,望着满池的白莲小酌。
天逸从府外回来,看到凉亭上那抹银色的身影,忙快速踱步绕过半个莲池来到墨松宸身边抱拳拱手道:
“公子!”
男子听到身旁的声音也没有将目光从满池的莲花上移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天逸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墨松宸,遂又语气间略微犹豫地道:
“公子,属下得知今日芊雪公主本要来府内看望老夫人,后来在途中中了暑气晕倒又被送回了宫中。”
墨松宸浅浅地啄了一口酒,欺霜寒雪的脸上透着浅默淡然。
“天逸,你越发会当差了。”
“什么事情有必要向我汇报,而什么事情又与我无关,你应该清楚。”
男子的语气中无半分愠怒,亦无任何字眼的加重,声音悠远绵长,却仍是那般地凉薄冷情。
可偏偏就是这样再平静不过的声音,却如利刃刮在脊梁骨上,让天逸不由得汗毛竖起。
天逸打了个哆嗦,低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瞄着一直都没看自己的墨松宸,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长叹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属下明白!”
“只是......”
“只是今日芊雪公主晕倒,清菡姑娘就在旁边。”
天逸一口气将最后一句话急急忙忙地全说了出来,然后视死如归地看着墨松宸。
男子本拿到胸前的酒觥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摩梭着酒杯的外壁,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身边仍是一片宁静,似乎没有了下文。
墨松宸从满塘的月色中转过头来,见天逸傻楞在原地低着头,眉头轻蹙,语气冷冽中透着狐疑,
“怎么不往下说?”
天逸:“......”
“也不知道是谁不让我说......“天逸特意压低声音自己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天逸忙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为了转移注意力,赶忙将慕容芊雪为何进了彩绣阁,怎样跟冷清菡杠上,又是如何晕倒的一字不落,切真切实地将给墨松宸听。
听着听着,墨松宸嘴边不自觉地就荡起了笑意。
天逸在一旁看着,偷偷地撇了撇嘴。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一个样。
遂想到手里的东西,咂了砸嘴道:
“对了公子,清菡姑娘有东西带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