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守绪不顾腿脚松软,赶将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过来,“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求恳道:“真君慈悲,救我大金国一救。”
沈元景道:“中原王业之地,非有德者难以长久。我这法子,就是要你让出此地,迁到一恶劣处。到时候你国再无令人垂涎的东西,自有几分机会保全。”
完颜守绪猛点头,说道:“只要能够护住族人,让出此地,有何不可?至于境地恶劣,还能坏过祖先当年?现下纵然是迁到北方冰天雪地里头,也好过身死族灭。”
“倒也没有那么恶劣。”见对方眼巴巴的望过来,沈元景说道:“你该知道扶桑,那里乃是化外之地,倭奴寡廉鲜耻,人面兽心,缺乏教养,你领着大军前去,举起刀剑,自可开创一片天地。”
完颜守绪本有些振奋,听完又转为沮丧,苦笑道:“我知真君是一番好意,可扶桑远隔重洋,若要前去,须得经高丽方可。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让路,单只是这一路过去,都在蒙古人疆域里头,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了,如何能至?”
沈元景说道:“谁让你走陆地了,不会坐船去么?况且,你如何知道,蒙古人会阻拦你们?”
完颜守绪听得一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个头,说道:“请真君示下。”现下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便是有一点可能,也不敢轻忽。
“你可从密州出发,坐船到夷岛中转,再往扶桑。”沈元景到:“我算过海路不过两千多里路,一月便可到达。”
“然则船从何来?”完颜守绪问道。
沈元景似乎成竹在胸,说道:“我既说出此计策,便有办法。宋国船多且大,运送百万之众前往扶桑,应无问题。”
“百万?”完颜守绪一愣,现下金国还有近两百万户人口,只运送百万似乎不够。沈元景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故土难离,能有百万肯随你走,就十分了不得了。”
完颜守绪略一思索,便知他说的不差,点点头,又追问道:“就算宋国肯相帮,蒙古人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离去,又要如何应对?”
“先拼命打上一场,再逃走,便可以了。”沈元景淡淡回答道:“蒙古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来打你的,必定是蒙哥与忽必烈,只要你做出一副宁死也要守住都城两年半的模样,他们定然害怕误了大汗之位。可要他们不顾伤亡,强吞了你这块硬骨头,恐怕也会担忧损失实力,汗位坐不坐稳当。”
完颜守绪恍然大悟,心里暗道:“我真个是当局者迷了。不过若非站在真君这个位置上,岂能有此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又不无忧虑,问道:“就算宋国皇帝肯借出船来,如何保证他不背信弃义,半途将我们抛入大海?”
沈元景淡淡的道:“我会守在皇宫,等他履约。他那人权力欲望极盛且又自私,定然是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后人平白得了灭掉金国这一名垂青史之事的。”
完颜守绪点点头,心道:“我或许也是这样。到了这个位置,便是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一般,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可干不出来。”
“不过,你也得先给他一些好处,让些土地出来,允许他大军过河。”沈元景说的这些,完颜守绪自然明白,当即点头同意,又提出新的问题:
“尽管我这些年尽心竭力的维持,可民生凋敝,国势衰弱无可避免,面对蒙哥倾巢来攻,顶个一年自然无惧,再多时日,粮草就要跟不上了,如何能让他不强攻,与我谈判?再者我真个放弃京城,送与蒙哥,他是否会遵守约定,还未可知。”
沈元景道:“彼时我便可调动杨过大军,北上从侧面要挟蒙哥,只是事后须得将金国不愿走的兵马交于他手;况且你既然要走,土地无用,我以华山归属为由,让川中与襄阳出兵推进,想来也不是问题。
至于蒙古贵由来攻,只要你行事隐蔽,动作迅捷,并假意不敌,节节败退,他不知真相,定不会甘心让蒙哥得手,说不得就会选择退让,放襄阳兵马直面蒙哥。”
完颜守绪听了频繁点头,顺着这个思路说道:“以赵昀好大喜功的性子,定然是会派人争夺京都,这样蒙哥忽必烈也要分出精力,不敢紧追我等不放。”
他越想越兴奋,心中快速转动起来,谋划如何劝说族人,和他一起东去。沈元景泼出冷水,说道:
“我会尽力促成此事,只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或许小人暗藏,露了风声,前功尽弃;或许算计不来,出了纰漏,满盘皆输;或许遭遇海上风浪,全军覆没;或许到了扶桑,你等水土不服,反叫倭奴灭了,也犹未可知……如此种种,皆有可能,你须想清楚了。”
完颜守绪斩钉截铁的道:“最多不过一死,纵有一线生机,也该誓死力争。我想清楚了,请真君慈悲!”说罢,重重磕了个头,伏地不起。
沈元景道:“好,如此我便去奔走,你且安心等待。”说完,大步跨出门去,踏光而走。
他先到襄阳,黄药师沉吟一阵,说道:“真君此计策固然有些异想天开,可仔细想来,并非不可行。况且于我等而言,算不上冒险,若是失败,最多不过是让金国提前覆灭了,我们要面对的蒙古大军损失更小而已,其余并无太多意外,我认为可行。蓉儿,你如何看?”
黄蓉想了一想,道:“这里面倒是有不少问题。几路大军齐发,这时机如何能够把控?况且真君远在临安监督皇帝,这几位大将,谁人能够压制得他们听话,遵守号令?再者吕文德这人左右摇摆,心思难测,不可不防。”
沈元景道:“我临走之际,自然会去几人府上拜会,告诫他们,若是敢坏了我的大事,阖门上下,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饶恕,料想他们也不会乱来,剩下的就得黄岛主掌控了。”
黄药师点点头,示意自己这边无有问题,听他接着说道:“至于吕文德,我会请他去往前线,留郭靖在襄阳镇守。他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这收复故土的饵料,他不吃也得吃。”
黄蓉捂嘴笑道:“果然是真君的风格,一贯的强势,如此我也没有意见了,现下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