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这一枪并不是直直刺来,而是似直实弯,划着轻微难以察觉的弧线,即可保证不偏离目标,又能随时做出调整,是他观察沈元景的躲闪动作,悉心准备的绝招。
秦武通与丘天觉也举着兵刃,从旁来攻,四面将沈元景围住,而刁昂等人武功不济,插不进手,只等在一旁小心戒备。
李神通见状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挥动大戟,带着重重的煞气,旋成一卷,往沈元景卷来。煞气如同一条条钢索,将他牵制在原地。
沈元景这才稍稍认真了一些,身形一转,骤然从袖中伸出两只手来,右手往前一挥,砸中李神通的大戟,“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这一只肉掌,竟然如同铁锤一般坚硬,委实让人不可思议。石青璇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撇了撇嘴。
李神通却是更为惊骇,戟尖上传来的大力之中,带着一股诡异的震荡劲道,让他胳膊一阵酸软,险些握不住兵刃。这等举轻若重又暗含玄机的神功,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他知道这等大敌,绝非一人所能对付,如李元吉等,就更不行了,当下顾不得调整,又挥动大戟,复又来战。
那厢沈元景左手往前一拨,轻而易举的将李元吉刺过来的长枪拨往一边,撞到秦武通的大刀上。接着他又收回右拳,抓住丘天觉手中枪杆,用力往下一拗,生生的将此枪拗得弯曲。
旁人只觉得这场比斗莫名其妙,对面三人像是把兵刃往沈元景手里送一样。如李世民这等高手,却是面色凝重,场内作战几人的武功他们都十分清楚,能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实在是沈元景的武功远远高出对手之故。
李元吉这一枪本就力大势沉,秦武通也是难以承受,刀刃瞬间被磕出一个口子。他用尽全力握住大刀,想要把持住,却不料枪上带着弧线,正往上挑,“嗖”的一下,反倒将他的大刀挑飞。
丘天觉和秦武通吓得脸色刷白,退出好远。李神通当即停住了攻击,闪到李元吉旁边,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
李元吉心中极为震撼,能够将他全力一击拨开已属不易,还能控制住他的铁枪,带着原本的真气,甚至一样的招数,撞到秦武通的大刀,那武功岂止是高出他一筹?他甚至觉得宁道奇来,也无法做到这般轻松。
唐军众人脸上都带着惧意,王君廓更是不堪,都已然重新躲入人堆里头。李元吉深吸一口气,说道:“阁下到底和李世民是什么关系,宁可得罪李阀,也要保他?他能给的,我可替父亲做主,一样赠予阁下,甚至翻倍。”
沈元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凭你还不配和我谈条件,现在滚还不迟,再耽搁一会,等我变了主意,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李神通看了过来,李元吉脸色涨红,从怀里掏出一件爆竹样的物事,说道:“只要我发出令箭,自然有大队人马过来,就算你再厉害,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不成?”
沈元景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说道:“十招之内,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可以试试,是李阀的千军万马来得快,还是我的手快。”
场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经过刚才短暂的较量,李元吉倒是不怀疑对方有这个能力,脸色阴晴不定,单手紧紧捏住信号箭,一时做不了决定。
这时,沈元景眉毛一挑,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朝着这边走来。
李元吉脸色大变,也不多想,骤然放出了火箭,伴随着一声清啸,在天空中炸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他举起重枪主动的攻了过去,这一击他摒弃了那些花哨的动作,直直的一枪,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往对方胸口扎去。如同一只离群的孤狼,拼死一搏。
边上李神通也只慢了一线出手,大戟却是后发先至,破空之声急促,仿佛催命的鬼号。临到沈元景面前,抖出七八个虚影,点、削、抹等招数各样,让人分不清虚实。
沈元景捏起拳头,大喝一声:“霜!”四周骤起一阵狂风,将热意尽数吹落,凉寒自人心底生出,霎时间周遭茫茫一片白色,李世民抬起胳膊一看,衣衫上竟然结出了层薄薄的冰晶。
石青璇美目瞪大,伸手在虚空中一握,似乎握住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天霜拳。”
沈元景这一招自然不单是为了好看,冰霜只是表象,其中冻结人心的冰凉,让对面两叔侄手脚都慢了下来,招数也似乎停顿。他举起拳头一磕,大戟根本无从逃离,两相撞击,竟然是金铁做的兵刃经受不住,倒崩而回。
这时李元吉的重枪也刺了过来,眼见这要撞到沈元景胸口,他手上一动,长枪陡然旋转起来,枪尖带着诡异的劲力往前方钻去。
沈元景拳头化爪,掌心生出一团白气,将那枪尖截住,裹在里头,任凭其如何用劲,也无法脱出掌控。
那白气顺着枪杆,迅速延伸,一眨眼的功夫,从枪尖缠上了李元吉的胳膊。他顿时身体一僵,只来得及暗道一声“糟糕”,就被沈元景一把拉过,落入其手中。
李神通投鼠忌器,收戟挺立,不敢动手,又不可能放弃李元吉,只得开口道:“阁下武功高明,神通佩服之至,只是元吉已然放出了令箭,大军将至。
阁下或可脱逃,只是世民等人,怕是不能。不若放了元吉,跟我回去,有你这样的大高手在后面撑腰,加之阀主一向宽厚,世民顶多受点责罚,如何?”
沈元景随手将李元吉丢到李世民脚下,另一只手拿着重枪,挥动一下,周遭寒气尽去,反而生出了几分热意。
长孙无忌立刻站出来说道:“不可。沈先生,天家怎会有亲情?落到阀主手里,纵然你护得住我们一时,难道还能护住一世?我等宁可战死当场,也不愿回去病逝于幽墙之内。”
李神通大怒道:“长孙无忌,都是你这小人挑拨离间,让阀主和世民生出嫌隙来。今次落到这般境地,还敢饶舌?”
长孙无忌还要说话,沈元景道:“都住嘴吧。”他偏过头,对李世民说道:“等李渊过来,你亲自与他分说。”
“什么,阀主来了?”李世民等人俱都动容,却听着李神通惊呼出声,脸上现出喜色,李元吉亦是暗自松了口气。
“世民!元吉!”一匹雄壮威武的马儿,由远及近,飞速射来,离着后面的大队怕不是有数百丈远。马背上有一道身穿黄色绸衣的男子,高低起伏,大声呼喊,其声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