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师姐与解晖一战于白帝城,二战于明月山,三战于峨眉山,虽然都打平了,可也大大的震慑了巴蜀的武林势力。”独孤凤一本正经的拿着一张白纸,似模似样的念叨:
“枪王范卓,川帮首领,与秀珣师姐在青城山一战,被师姐削掉枪头,变成了棍王范早。师姐真厉害!”
她坐在桌子上,双腿悬空前后摇摆,抓起一把果脯塞道嘴里,眉头紧皱,嘟嚷道:“有个叫范采琪的姑娘黏上了师姐,并想拜师父为师?”
独孤凤看了一眼坐在亭中的沈元景,紧张的问道:“师父,咱可说好的,你只收九个徒弟的嘛,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怀好意,千万不要放进门内。”
“怎么,知道怕我把你逐出师门了?”沈元景没好气的说道:“叫你们下山,你六个师姐都老老实实的四处历练,你倒好,不过七天,就受不了跑了回来。”
“那也不能怪我嘛!”独孤凤嘟嚷道:“外面住店要自己找,衣服要自己洗,东西不好吃,太阳也很大。我鼓足勇气往外走了三天,力气都抽空得一干二净,回来还足足用了四天。”
长孙无垢抿嘴而笑,问道:“凤儿妹妹,你不是说要去找秀芳妹妹么?”
独孤凤用力将嘴里的果脯咽下,叹口气道:“不知道她怎么了,竟然真的信了师父那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鬼话,不肯受各地豪强的接待,执意要自食其力,连钱都没带多少,日子说不定过得比我还苦,我找她做什么。”
她低头不去接沈元景看来的目光,声音越来越低,连忙又轻咳一声,拿起白纸继续说道:“尚女侠一路往江南而去,半途遇见大江会蛇君裴岳,猫君裴炎,公平决战之下,将两人打伤。哇,这个师姐也好厉害,奖励一下。”
只见她捏起一块糕点,一把塞到自己嘴里,用力咀嚼起来。长孙无垢都被逗笑了,说道:“好了,快说其他师妹的情况如何?”
独孤凤三口两口吃完,才说道:“婉晶师姐和玉致师姐各回各家,并无音讯。不得不说秀宁师姐很了不得,一边帮着红拂姐夫领兵,一边还战胜了奉振、丝娜、角罗风和川牟寻这四个大势力的首领,逼迫他们定下盟约。”
她又喝了一口水,总结道:“总之,师姐们各个都有事做,也闯出了好大的名头,师父你可以安心了。”
沈元景抬了抬眼皮,道:“我对她们放心得很,就不劳独孤姑娘操心了。”转过头来,对长孙无垢说道:“前次世民将黄金与那密室里面的宝物尽数送来,我还道不要,看来当时没有坚持拒绝是对的,否则怎么养得起你师妹。”
独孤凤顿时委屈的说道:“师父也嫌弃小九儿么?独孤阀虚晃一枪,投靠了寇仲,都没有通知我一声,现下我就是个孤魂野鬼,无人可以依靠了,师父你不要赶我走。”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性子?”沈元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华山派的名头,迟早要败在你身上。”
“笼中之鸟,叫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为了几颗栗米。”独孤凤泫然欲泣道:“师父不是常常说要我们解放天性,如今却开始嫌弃我,要重新关我入牢笼了么?”
沈元景以手扶额,说道:“没想到我沈某人,也有被一个小姑娘挤兑的时候。来来来,师长但凡说不过徒弟,总有一招屡试不爽,你拔剑吧,看看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偷懒!”
和他使来不同,独孤凤的回风舞柳剑法欢轻快莫名,根根柳条如同手指在琵琶上拨弄,嘈嘈切切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她本人就好像是一只鸟儿,在林间嬉戏,枝条中回旋。
沈元景两根手指夹住长剑,也不由得有些赞叹道:“还好凤儿你这天资不错,否则从小到大,不知道要因为一张嘴吃多少亏。好好练吧,将来胜过乃祖尤楚红,也不算难事。”
独孤凤抽回长剑,好奇的问道:“我总觉得这门剑法有意犹未尽之意,只是现在境界不到,还领悟不了。我问过婉晶姐姐,她的剑法就十分完整。师父你临近下山,突然让秀芳师姐换了一门剑法,是有什么讲究么?”
沈元景点点头道:“我新进思索了一门武功,集合四门剑法,练就一门诛仙剑阵,你和秀芳所学,都是四剑之一,觉着有拔高的地方,应当就在这里。”
长孙无垢好奇的问道:“诛仙剑者,名字可真霸气,和真武北斗阵比起来,威力如何?”
“自然是要胜过许多。”沈元景不假思索的道:“在我料想当中,剑阵布成,就连宁道奇见之也要退走,毕玄若、傅采林无有防备,说不定也要饮恨。比起那天台宗的智慧、三论宗的嘉祥、华严宗的帝心和禅宗的道信四人合流,还要胜出一分。”
独孤凤出自四大门阀之一,对这些个江湖顶尖高手的厉害耳熟能详,当即喜滋滋的抱起宝剑,说道:“原来这回风舞柳剑般厉害,师父把它教给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这就去好好练功。对了,还有哪两位师姐学了另外两门剑法,秀芳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好在师父身上试试,看看是不是说的那般厉害。”
这般孝顺,真是叫沈元景无言以对,连忙将之赶去华山别业,同石青璇作伴去了。
他目送独孤凤离去,转头看向长孙无垢,说道:“你产后不过月余,还是留在皇宫的好。凭借我教授你们夫妻二人的玉女素心剑法,就算是石之轩再来,也可坚持到禁卫到来之时。”
长孙无垢温柔的笑道:“师姐与师妹都离去了,这孝敬师父的重担,自然是要我来承担,总不能让凤儿妹妹来吧。
况且石之轩依约到了塞外,如今已是突利的座上宾,正和颉利打得如火如荼,又牵制住了毕玄。南面宋阀主那里,玉致妹妹带去了师父那一门完美无瑕的剑法,想必不研究透彻,也不会轻举妄动。
至于宁真人,师父都枯坐长安与华山半年之久了,他自然也不敢不遵守约定。唯一能够对我们构成威胁又有空闲的,好像只有傅采林,可他远在高丽,若来中原,也是师父应对,我怕什么。
其余各方诸侯,也只能在战阵上有些争端,绝无那等武功可以威胁到世民,是以我们如何不高枕无忧。”
沈元景叹道:“你足不出户,对天下大势却了若指掌,可谓聪颖又能对政务与军事一言不发,全不干涉,实在是有大智慧之人。可惜不愿扬名,天下少一顶天立地的英雌。”
长孙无垢笑意不减,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与选择,我之志向,从来就不在什么天下闻名,便是玲珑七窍与绝顶神功不为人知,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沈元景赞赏的点点头,诵道:“暮春者,春服既成,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吾从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