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估量若再要往前,两方就会撞到一起,便顿住剑光,立于半空。
峨眉派之人显然也是见到了他,清光变缓,慢慢行到跟前。餐霞大师出得清光,行了个礼,问道:“原来是沈道友,不意在此撞见,看你行色匆匆,可有事要帮忙?”
她也不指望对方答话,可不料沈元景也不隐瞒,径直说道:“我前往巫山神女峰追杀那阴阳叟,他却不在洞中,几位道友一路行来,可曾瞧见过他?”
几人面面相觑,诸葛警我想道:“这人真是仇不过夜,为了区区一点小事,已把阴阳叟杀的落荒而逃,还不满足,又一路追杀,如此睚眦必报,将来总免不了要因醉仙崖一事,与峨眉为难。”
他立刻传音给了众人,将这个想法道出,询问是否要趁着对方落单,先下手为强,除掉后患。
白谷逸皱起眉头,暗自思量,可朱梅却先开口为沈元景解答道:“传闻那阴阳老鬼生性极为谨慎。法力不弱,却极少得罪同道,连平素采补,也是花钱从那些少男少女的父母手中买来。
是以这些年来,无有人祸,亦未得天谴。昨夜恐怕是在场高人气机太多,把他冲撞得昏了头。既吃了你的亏,哪里还敢留在原地,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十年之内,你断然寻不到他的踪迹。”
朱梅为人小气,性情偏激,惯于倚老卖老,又爱弄些个阴谋勾当,毫无宗师气度。说上缺点,自然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但纵他有千百个不是,心里还是能秉持正道,虽算计同道毫不手软,可无故残杀之事,决计做不出来。
诸葛警我见他这般说话,心知是不同意,也不敢多言。只那白谷逸先把眉头展开,拦住要走的沈元景,说道:“今日凑巧遇到道友,正是缘分。
前次在九华山醉仙崖,你与灵云侄女起了一点小冲突,双方都有过错,不若由我做个中人,与你们说和。只需你点头答应,从此以后,两家再无仇怨,不起争端,如何?”
沈元景冷笑道:“他齐家宅地,隔着几个山头,把我那别府化成了后花园,我尚且未来得及计较,却污我是贼,后又行背后偷袭之事,如此邪道行径,反倒叫你颠倒黑白,成我之错。
你这矮子拉偏架果然是一把好手,难怪当年能和东海那三人混在一块,一齐把混元祖师围攻致死。不过你今日还要打这个主意,算是白日做梦,我可不会像混元祖师那般天真,轻易信你胡言乱语。”
白谷逸大怒,喝道:“小辈放肆!”他得道不算晚,大名响彻天下也有数十年,放眼当今,那些个老怪物不出,就算得最顶尖的人物,与齐漱溟、玄真子、苦行头陀辈分相当,素来的人尊崇,何曾被人挖苦至此。
沈元景呵呵一笑道:“你这矮子才多大本领,就敢做我的前辈?”单以年岁而论,嵩山二矮都是宋末之人,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算来还是一辈人。
朱梅冷笑一声,说道:“凭你一个侥幸之人,不过得了吕祖一点传承,修炼了这般时日,也无多少法力,就敢大放厥词?今日少不得要教训你一番,让你晓得尊卑。”
他见对方说话不客气,心中自然是不高兴,便把飞剑往外一放,一道金光闪耀,往前疾驰。
沈元景身上青光一闪,青蛇剑倏然飞出,迎着朱梅的飞剑就是一磕,先将其击飞了一丈,又追身而过,左一下右一下,连续几招,对方飞剑逼得连连后退。
朱梅脸色一变,方才知道餐霞大师所说的这人的厉害,果然就算是不用那等瞬剑术,仅仅是普通招法,也要高出寻常人一大截。
他自不可让“小辈”过分逞能,便用手一指,法力遥遥传递,飞剑便如中流砥柱,任凭对方剑法凌厉似大江汹涌,也动摇不了分毫。
沈元景嗤笑道:“若是顶着乌龟壳便能破解了我的剑术,那我清玄一门何敢称剑派?”
青蛇剑在空中一晃,周身现出八道剑影,圆形环绕,一个转动,齐齐落往一点。这一招乃是将所有法力聚拢往一处发力,且每一剑的力道各有变化,所发震荡之力交相呼应,让对方的飞剑频繁抖动。
朱梅正要有所应对,却见青蛇剑猛然往前一冲,如同钉在棺材板上的最后一颗钉子,将他飞剑上的法光撞得支离破碎,腾出十丈多远,人也止不住晃了一晃。
这般变化不仅是峨眉那几个人心头震撼,连白谷逸也变化了脸色,差几就要放出飞剑相帮。
只看朱梅沉下了脸,便知是动了真怒,连说了几声“好”,道:“我与白道友本是有心化解你与灵云侄女的误会,你如此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剑术也十分高明,法剑一展,又复往局中,与对手飞剑争雄。因是法力胜过对方一筹,只几个回合,非但站稳脚跟,反是气势一剑强过一剑,欲要翻身压过青蛇剑。
沈元景轻咦一声,也放慢了飞剑,只做缠斗,并不正面冲撞,只细细来看对方剑术好坏。
来此世多年,眼观斗剑的次数并不算多,足堪大家者惟有凌浑一人而已,这朱梅剑术上虽然差了一些,却也别具一格,不算正大堂皇,却也不走极端。
只是他剑随意变,先前以为对手剑法不出奇,就要卖弄花哨技巧吃得点亏,见得对方法力弱,便以力欺人。
沈元景甚至不怀疑,若是青蛇剑材质不够好,对方也会仗着宝剑锋利,强行比拼飞剑品质。
两人这一斗,小半个时辰过去,朱梅脸上有些挂不住,任凭他如何催动法力,对方都能以精妙的剑术化解,使他飞剑不得更近一步。
一旁的白谷逸念起方才诸葛警我的话语,愈发觉得若不能和眼前之人何解,其后必成大患。只是老友性情他也深知,若是无人倒也罢了,现下是断不肯在小辈面前丢掉前辈高人的派头,倒是不好相帮。
忽然他眉毛轻轻一颤,手里暗扣飞剑,便要伺机而动。
离着沈元景不远的虚空中,突然现出一道剑光,径直往头顶而去,又快又准又恨,似不取其性命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