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所发剑阵,顷刻间就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差几就不能成型。他忙涌动法力,一眨眼又将被阴阳镜打灭的剑影尽数复原,且大阵之中,又多出九柄金色飞剑。
此剑依照八卦方位排布,中间另有一柄,闪了一闪便不见踪迹,将玄牝真君罩在其中,乃是阵中之阵。
玄牝真君先下手,举起阴阳镜照着正东方飞剑一照,那剑晃了一晃,立时飞出一道雷霆,落回阴阳镜上,一阵电光跳跃。
电光才被他覆灭,沈元景反攻已是到来,东南、正北两剑齐齐震动,顿时巽风如刀,葵水覆压,上下涌动,朝着对方扑去。
那面阴阳镜连连晃动,催动两仪神光上下翻飞,好容易才将这一切平息,就见着其余几柄飞剑全都动作起来,离火熊熊,飞石下临,八方齐动,各样攻击劈头盖脸的打来。
火借风势,雷得火助,或两或三,叠加一起后更是了得,纵然玄牝真君连连催动神光,也落得一阵手忙脚乱。
他啧啧称赞道:“这便是当年轩辕圣帝破敌所用的九宫八卦阵吧。传闻专门有一套神剑为之打造,用以布阵,威力更甚。后来藏于广成子金船之中,想必是被你得了去。
不过道友这等剑光分化、一人成阵的手段,似乎更加高明,九剑本是一体,相互之间联系更密,转换起来因是无碍,且让我瞧一瞧,是否如此。”
他瞬间翻转宝镜,将阴阳鱼露在外面,黑白二光一照,风是风,火是火,顷刻将阵势攻击分离化成单一一道,虽依旧凌厉,可不复前番之强劲。
沈元景笑道:“道友法眼无差,这剑阵正是从那九宫剑上得来的,威力绝不输峨眉七修剑阵与昆仑六阳融金剑阵。不过用来对付道友,现下来看,还是差了一些。”
说话间就见着中宫飞剑又显出身形,齐放光彩,金光在各剑上流动,又一起隐身,内里攻击也瞬间起了变化,东火西水,方位全不一致,所发攻击也更多变化,叫人难以琢磨。
玄牝真君用阴阳镜背面催动的解离神光,也应对不来,语气却依旧平静,道:“这阵势果然是上古传来,威力非凡,我应付起来都已是手忙脚乱。
不过承蒙道友瞧得起,不得不拿出点真本领来。只是我若破阵之后,道友又将如何应对?若无更厉害的招数,可否将广成子流传下来的手札交出?”
沈元景笑道:“更厉害的本事自然是有的,不过若使出来,可就不是这般切磋了,非得见个生死不可。”
“自然是要见生死,否则我来为何?况且现今一动了手,道友恐怕也未想放过我吧。”玄牝真君说道:“如此我先将这九宫阵破了,再来做最后一击。”
他双手将阴阳镜一拍,重新散开成阴阳二气,落到周身,双手一个拨弄,二气绕着身躯转动起来,如同一个石磨,九宫阵里头的一应攻击,都不由自主的投入磨口,被碾得粉碎。
接着他又抬头,握拳往前一挥,但见一道黑白光束脱手而出,化作一根粗壮的光柱,撞在正西方位上,一柄金剑立刻显形。
沈元景忙调动法力,那剑慢慢变得模糊,眼见便要消失,却听玄牝真君大声道:“说要让你见见真本领,怎会让你逃脱。”
单手一转,光柱分为黑白二色,一个搅动,金剑消解。
九宫大阵失了一方支撑,顿时不稳,好在沈元景及时动作,天上降落一柄飞剑,又将之补全。
玄牝真君周身黑白二光暴涨,立刻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都笼罩,飞速旋转,如长鞭一样,抽在周边,将就柄飞剑全都打了出来,受两色一刷,再也维持不住形体,崩解开来。
连带着扣在外面的一层剑阵,也一同被冲刷了个七零八落,重新化成一枚剑丸,落回沈元景的手中。
沈元景反击立刻到来,抬手一托,紫光一闪,剑丸倏然脱出,穿过玄牝真君身躯,落在其身后,直直的一条线,将红雾分割成了两块,而后雷声一炸,红雾又开始翻腾。
他皱起眉头,他自忖这一击就算是极乐真人与天蒙禅师都不敢硬扛,可对方任由这一剑完全刺中,又似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玄牝真君笑道:“若非玄牝大法神妙,恐怕这一击之下,我这一身的神形俱被泯灭。道友这招有些奇怪,令我神魂一阵震颤,似在害怕,具体如何,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沈元景也不掩饰,说道:“此剑名为斩神,循敌人神念为引,一招之下,神魂尽灭。若更近一步,就算练成三尸元神,亦或身外化身,只神魂有了牵扯,无论本体还是分身,俱都难逃。”
玄牝真君神色凝重,说道:“道友此剑,是针对我而来,还只是个巧合?”若照着对方的说法,岂不是正好克制他这一门神功。
沈元景道:“当年在西崆峒取宝,遭逢轩辕老鬼一门,曾打听得他有三尸元神玄功,遇到死劫,只脱逃一个元神,便能东山再起。
自那以后,我便苦思冥想,欲要创立一门直指神魂的剑法。无奈神魂之秘,便是道尊佛祖也不能够尽知,时至今日,才有道友见到的这一点点成就。”
“道友了不起,已将飞剑杀伐之功推演到了极致。”玄牝真君感叹一声,说道:“好在道友神功未有大成,否则方才我那般托大,恐怕已经遭了劫数。
不过既然我已得知,便不能装作无动于衷。大道之争,容不得半点情面,道友若有什么手段,快快用来,否则叫我先用了道法,一经施展,这好好的一界地域,恐怕不存。”
沈元景听他说得厉害,不敢怠慢,道:“前番我见得峨眉与昆仑各有一门极是厉害的剑阵,能越数个级数,纵几个散仙使来,也有不输天仙威力。
我想天下用剑门派,定要以我为尊,如何他二者有而我家无,便起意也创出一门剑阵,将他两家压过。
想我未入道时候,曾推演过的一门诛仙剑阵,只需四人用来,杀伐无穷,无论哪个落到里头,也难逃一死。”
他将手中剑丸往空中一抛,落在玄牝真君头顶,分出四把明晃晃的飞剑,立在东南西北四面,微微一转,紫雾腾腾。
“宝剑生来妙无双,只在灵台方寸藏。不用阴阳颠倒炼,何须坎离淬锋芒。”沈元景漫吟道:“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四柄飞剑顿发金光,往外一射,如烈阳穿雾,不过片刻功夫,就将玄牝真君所发红雾一扫而空,露出两人显出身形。
剑光又是一搅,周遭那雕梁画栋、殿宇楼阁,在剑气扫荡下,俱成粉末。方圆数里,都在金光笼罩之中,遥遥看去,剑气冲霄,将天戳了个窟窿。
那慈云寺主持林渊在数十里之外,见得此景,法力涌动,运足了目力,往此一瞧,顿觉剑气入眼,即刻惨叫一声,往后仰倒,双目留下血泪。
凌浑面上也露出惊骇,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沈道友的剑法,还是沙神童子的魔功?”
崔五姑说道:“无论是谁,此处不可久留。一旦这剑阵收束不住,杀气绵延,方圆百里生灵一个难逃。”
凌浑点点头,方要带走林渊,只用法力一卷,嗤嗤两声,剑气便将法光斩断,又追击而来,他头顶现出一座莲台,垂下金光,与那剑气一冲,方才抵挡住。
他忙一拉崔五姑,大声道:“走!这人已被那剑光斩杀了神魂。”金莲神座不敢收起,护着两人绕了好大一个圈,疾驰而去。
玄牝真君正在剑阵之下,眼中露出惊奇,叹道:“诛仙剑阵,此名倒是妥帖。如此杀气腾腾,举世无双,就算佛祖下界,也不定能逃,难怪道友有把握将我留下。”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感应阵中剑气,那紫雾还在外头弥漫,四剑颜色已是纯金,道:“看来今日是有身陨之危。一着不慎,只能证另一种功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沈元景说道:“剑阵已成,请道友品鉴。”当下震动东南西北四剑,各发一道金光,戳落下来。
任凭玄牝真君如何催动阴阳磨,那剑光毫不停歇,只沾染上他护体神光,便将之削去大半。
他脸色大变,说道:“怎地有如此威力?”即便他早有准备,还是小觑了此阵。
沈元景冷声道:“此阵无困人、无守御、无增益、无消磨,只一个杀字。不拘仙佛,无论天地、内魔外贼,无不可杀。”
他掌上一个霹雳,打在虚空,四剑上金光跳动,化成千百道剑气,暴雨一般打将过去。
玄牝真君双手一合,黑白二气蒸腾而上,将整个人包裹,急切旋转,化作清濛濛的一片,暂将这一阵剑雨抵挡住。
只是却又见阵外紫雾涌动,往内一缩,顷刻充斥弥漫,便知对方动了真格,双手往中间一捧,大喝道:
“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玄牝立根基,真精即返黄金屋,一颗明珠永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