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是保安队长,就这点胆量。”余凤仙把身子一扭,起身下床。
边穿衣服拢头发边说:“要有人问了,你就说听别人说的,实在不行就一口咬定,说你就看见了。
她能咬你去?”
冯爱军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能不能换个方法,这样真的不行。”
“怎么不行了?”余凤仙道:“每天那么多人从你那进进出出。
你随便放出去几句,剩下的他们爱跟谁说还是不说你也管不着。”
“话是这样说,可是…”
“没有可是,”余凤仙不悦道:你要不愿意,以后就别来我这。
咱也别再来往,省的我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我家那死鬼哪天发现了,没得要打死我。”
余凤仙说到此处,突然又软下来,眼泪好像马上就要掉出来似的,变脸之快,有如川剧。
她继续说:“这一年多,我为你担惊受怕,生怕咱俩的事,哪天被我家那死鬼知道。
还有我儿子,他要是知道我跟你的事,你说我以后还怎么见他。
我这一切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现在要你为我做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
冯爱军听她一说,态度也软下来,站起身,搂着她的肩哄道:“是我不好,
可我也是为我俩想,这事要是弄大了,人家追究起来,我们可能会丢了工作的。
不是说离了这里我们就找不到活了,但这里待遇真的好,五险一金,年终奖也不老少。”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余凤仙大力挣脱冯爱军,哭道:“我心里这口气出不去,我会憋死,你就忍心看着我憋死?”
“这件事其实很小,你真没必要…”
“有必要,很有必要,”冯爱军话没说完被打断,余凤仙吼道:“凭什么我好心好意,真心实意换她骗我?
尹东比我儿子强?
我儿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她有什么看不上?不就是尹东能给她实实在在的好处。
好,你们在一起就在一起,还这么藏着掖着,不承认,呵,这口气我一定要出。”
“真的要这样吗?万一捅大了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是我们?”余凤仙对这个男人耐性已不多,下了最后通牒:“我为你做这么多,求你一点小事也不肯,你现在就走,以后都别来了,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你看你,一生气就说这个话,我也没说不帮你。”
冯爱军软下来,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现在就跟余凤仙断。
他妻子在老家。
家里有个老母亲,卧床已10年有余,常年离不开人。
他妻子是个以夫为天的传统女人,好女人。
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
能干!
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为了生个儿子,前头愣是生了三个女儿,第四个才是儿子。
超生款就罚了不老少。
儿子还小,婆婆又卧病在床,这位善良的好女人只得洒泪挥别丈夫,独守家中。
任劳任怨,伺候公婆,养大孩子。
且说冯爱军一离开老婆,一开始还好。
时间久了就寂寞孤独冷。
加上厂里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多。
逗逗这个,撩撩那个。
但是动真格的他还不敢。
动钱他没有,动感情,人家瞧不上他。
就他这副尊容也就能吸引到余凤仙这样姿色一般,又欲求不满的中年妇女。
余凤仙丈夫干的是重体力,又常上夜班,别说满足她,大多时候回到租房,饭都不想吃,倒床就睡。
加上两口子在一起过久了,对彼此也早淡了那个心思。
跟冯爱军一来二去就滚到了一起。
冯爱军自是乐意。
有这么个不花钱还常有家常饭吃的妇人在身边,日子过的别提多惬意。
眼下,余凤仙看样子动了真格。
真断?
他舍不得,想着先答应把人哄住再说。
冯爱军并不是没脑子,要说造谣别人他根本不会有担心,也不会不安,被抓到了也没什么,反正说闲话嘛。
他自认为,谁背后不被人说?
谁背后又不说人?
但对象是尹东,周倩姿他不担心,可尹东他不得不担心。
他心中是认定这俩人在谈恋爱,但谈恋爱和那个…
有差别,对女孩子名声有影响。
要是尹东真喜欢周倩姿,追究起来…
他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思索再三,他最后决定,就跟几个人说,大嘴巴的那几个都没说,并且也没按余凤仙原话,而是删删减减,最后变成了看见周倩姿和尹东去宾馆开房。
他原想着把余凤仙先哄过去,待过几天她气消了,大概也就忘了。
不想变化永远都比计划快,有人不仅发帖,还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大。
内容和余凤仙原话有几分相似,如此,弄巧成拙,直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逸飞当天就停了冯爱军的职,半小时不到就任命了新的保安队长。
眼下对冯爱军来说,能不能当这个队长已经不重要,就怕丢了饭碗。
临走前,他求饶似的对王逸飞说:“经理,我说实话了,该罚的您罚,
就是,能不能别开除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他可不想跟余凤仙老公似的去干苦力,累死累活也没见发财。
他干这个是发不了财,好歹没那么累。
王逸飞毫不留情的瞥了他一眼:“知道上有老下有小,早干嘛去了?
人家让你干你就干?
这么大人了,出门不带脑子的吗?”
“经理,不管结果如何,还是谢谢您。”冯爱军此时后悔莫及,却又无可挽回。
“行了,你先回去吧,开不开除你,不是我说了算。”
“谢谢您。”
冯爱军临走前还立定站直,给王逸飞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是正儿八经当过兵的。
家里条件不太好,没背景没关系,当年转业后跟他同期的好多的都分配了工作。
他点也背,回乡不久,跟村里一邻居为了一块地打了起来,他练过,一不小心把人打成重伤。
那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他也在公安局留下了伤人的案底。
原本有望的工作也泡了汤。
这件事情后他的人生就好像被下了诅咒,越过越不顺,越过越灰暗。
曾经的意气风发,正气凛然与梦想,都在生活的消磨中一点点消逝。
冯妻勤劳肯干。
几年下来,倒把他惯得懒散了,不是父母为了要孙子,让他媳妇一个接一个的生,导致家庭贫困,不然,他一辈子都不想出来打这个工。
出了厂区大门,他回头望了望坡上那几幢建筑,脑海中突然涌现的竟是自己当年在部队的时光。
那是他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也是他活的最像人的时刻。
他摸了把脸,深深的感觉,现在的自己越活越像个鬼。
下午两点五十,龚鹏飞抱着笔记本电脑踏进王逸飞办公室。
“王经理,查到了,帖子是从五楼商务部办公室的一台电脑发出。”
“谁?”
“唐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