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巨浪已被导入冥界之中,没有海水的遮蔽,天却依然没有显现出它该有的样子。
风从虎,云从龙,龙族出行,总有遮天蔽日的云层。
盖顶之云中,一条硕大的蟒身若隐若现,出没之处,鳞片带起了阵阵雷鸣。
巨大的龙首探出云层,垂视之下,竟遮住了半边天。
鳄嘴扁长,神须舞动,龙角之间,还有一顶冕冠,昭示着它的身份。
东海龙王。
它的质问声若炸雷,地面上的凡人们被吓得肝胆俱裂。
有几人甚至直接口吐白沫,被暴喝声吓死,其余的人皆尽叩首,祈求原谅。
没办法呀,他们生在东海边,长在东海边,关于东海龙王,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恐惧。
但孔寒安没觉得恐惧,甚至觉得对方有些滑稽。
兽首之上,带着人类王族的冕冠,不伦不类,可笑至极。
他心中觉得可笑,脸上也露出了嘲讽。
“你顾着你的子民,为何不顾这些凡人?”
两只巨大的龙眼盯住了孔寒安。
“我听说过你,地府府君,你建立的阴司地府,可抢了我们不少亡灵。”
言下之意,已十分明白。
它没必要管这些凡人的死活,甚至他们死了还更好。
河伯水鬼,都是鬼。
那些巫师祭祀求雨,不也常常将活人丢入水中?
魂魄对妖族一直都是大补,便不用来进食,也可以用来奴役。
孔寒安笑着对身下那群跪着的人说道。
“所以,你们还祈求什么呢?这是个鬼怪横行,妖魔当道的世界啊。”
“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
“祈求永远换不来什么,终归,一切要靠自己。”
阴司所属早已整军戒备。
待孔寒安言罢,早得孔寒安暗示的旱魃怒吼一声,发动了进攻的命令。
阴司所属的大部队没有出来。
此行而来的,是之前鬼国所属及新练的鬼卒,罗酆,以及夜乞部。
大部队还在冥界,防备冥河,针对夜乞族开战。
地行夜叉们仰天喷出了妒火。
旱魃、赢勾冲天而起。
鬼卒们射出了带着符纸的箭矢。
天空中的三转六转的飞龙,被打得抱头鼠窜。
龙王冷笑,自天而上俯冲下来,伴随着一阵云雨。
龙族天生善水,他们的本源便是水,夜乞族的妒火终于被克制。
一阵云雨之下,鬼卒的箭矢,夜乞族的妒火稀稀拉拉,十不存一。
龙王两爪挥动,拍向旱魃与赢勾,两只飞僵受到重击,自天上拍入地下。
龙王得意的笑了起来。
“孤乃东海龙王,孤的鳞甲无坚可催,孤的体魄强壮非凡,你们区区鬼怪,又如何伤得了我?”
话音刚落,它便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龙眼转动之下,它只看到了一抹紫光划过。
胸口感受到了一股重击,逆鳞碎裂,剧烈的疼痛让它忍不住哀嚎。
“你也配在孤面前称王?”
“比起孤屠过的神,你可弱太多了!”
孔寒安的声音传入了龙王的耳中。
他为何敢来?
除了天魂在此,他不得不来之外。
孔寒安还有一股十分强烈的自信。
或者,相信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老人。
龙宫与涂山一样,虽然是一方天地,但它们存于人间。
存于人间意味着什么?
道圣曾立规矩,人间不许有超凡!
所以,这龙王也罢,那涂山的狐仙儿也罢,它们的实力,也就那样。
既然如此,那孔寒安的天罚剑,皆可屠戮。
天罚法则发动,孔寒安没有与它再废话。
龙王只觉自己浑身的力道与气血皆在流失,周身再无法力,甚至灵魂都要破碎。
弥留之际,他虚弱的问道。
“这是什么法则!”
孔寒安却不回答,反而幽幽的让他的声音响彻了天地。
“孤将要称王,瞧你这王冕与鳞甲与孤有缘。”
之前,衡山的鼓动,一众麾下的请求,孔寒安看似慌乱拒绝。
但他真的动了心。
不然彼时,那戒贪银为何漆黑?
当时,他需要顾虑许多。
天上有神,人间有圣,巫神与佛门潜伏在冥界的势力尚不明了。
地府虽兵强马壮,但也只是虚胖,还有夜乞族与修罗族在外虎视眈眈。
但现在,天塌了,神佛下凡,孔寒安反而想要称王了。
不光是冥界已经展开了针对夜乞族的攻势。
他还要为被困住的道圣,吸引火力。
既然漫天神佛忌惮他这个变数,那么他越跳,越高调,便能牵扯住越多的注意力。
挥手之间,巨大的龙尸落入冥界。
龙王死,云层散,阳光照下,天上的那些小龙鸟兽而逃。
阳光照射下,孔寒安凌空而立,早已习惯的宣远剑法,让他君王之势尽显。
他浑身沐浴着龙血,散发着金光,虽然腥臭,但却是他的勋章。
孔寒安哈哈大笑。
“儿郎们,随孤去那东海闹腾一番,让这世间知道,冥界之主,阴司地府的威名。”
夜乞嗣目光狂热,带着麾下齐声道。
“灭东海龙宫,为王上加冕贺!”
称王,只杀一只龙王又怎么够?
孔寒安要闹海!
伊卢县,就在海边。
跟着冥冥中的感应,孔寒安带头飞去。
旱魃赢勾紧随,滔天之浪后本就退下不少的海水,此时竟旱出了一条通道。
地行夜叉们在两边踏浪追随,鬼卒们列好方阵,走在那大道上,兵锋直指东海深处。
这般盛况,看得伊卢县城隍目光摇曳。
他没选错,跟随地府,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可惜了,伊卢县遭此大难,他作为城隍,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不然他也要跟随府君,不对,跟随王上,去那龙空里转上一番。
正心神向往,城隍听到了人群的动静。
有人称赞,有人歌功颂德,地府此番显圣,威名大扬。
有画师灵感爆发,准备画一幅冥王斩龙图。
也有一些文人,开始作诗,准备歌颂地府府君。
刻在东海边人族骨子里的畏惧,因为孔寒安,而消散了许多。
但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冥王既管地府,便该一视同仁,龙族杀人,本是天经地义,他怎么能偏袒人族?”
“就是,终归魂魄都要回归冥界,他这般偏袒,以后谁会服他?”
“别喊他冥王,没有朝廷诰命,他凭什么称王?”
城隍苦笑起来。
或许,在哪都有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