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踉跄地倒在地上,满眼悲伤无处藏。
风杞川脑子还没有做出反应,腿已经迈开了步子,他站在言诺的面前,对她伸出了手,言诺缓缓抬起头,面前的一如既往的英俊,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般的男子如何是她这样丑陋的人能够肖想的呢?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她随手抹去,恭恭敬敬地说道:“民女低微,还是不脏了贵人的手,诸位贵人神通广大,一定会找到那个郎中,在此期间,民女会一直乖乖地待在这里,直到脸被成功地换回去。”
风杞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好似心中也空了一块,他颇为狼狈地收回手:“随你吧!”语气中也颇为赌气。
风杞川走后,左宁走到言诺和欢喜的身边,她拉起她们,拍了拍她们的手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言诺哽咽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我是一个罪人,你大可不必对我这样好,我不配。”
欢喜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娃娃,僵硬地站在原地。
最后左宁和宁滢带着她们去了新的院子。
“糯糯,你放心,我刚刚已经派人去探查夫人的消息了。”
金若棠点了点头,不过很显然心思都没有在这上面,左时越察觉到她的失神,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一定会救出夫人的。”
“嗯。”
“摩诘,你说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不都说,这世上最难得的感情是伯牙与子期的惺惺相惜之情,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感情吗?”
“明明人都站在自己的面前了,这群人连生死都不怕,却怕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左时越将金若棠涌入怀中,轻声说道:“很正常啊,我其实也怕,或许在外人看来,你我是两情相悦,可之前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好像很爱我,却又不是很爱我,你爱我爱到可以牺牲自己,却也可以不顾我的感受牺牲自己。”
“真心话好难说出口的,糯糯。”
“阶梯长长,你同我说说,你的真心话是什么?”
小雨淅淅沥沥,阶梯长长漫漫,是望不尽的尽头和她看不透的结局,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之中,她呆呆地望着左时越,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和无知。
“谢谢你,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谢谢你,将你自己再次带到我的身边来。”左时越将下巴放在金若棠的肩膀上,两人相互厮磨,给予彼此安慰和勇气。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将真心话说出口的勇气。
有时候真心话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与之对应的时机。
都说爱不分对错和时间。
但是事实上,爱分时间,分人。
风杞安满脑子都是宫灵,现在欢喜说的话,她再一次将他拒之门外,她永远不会相信的,就是风杞安对宫灵的真心和勇气。
如果那次事件,是他跟宫灵一起跳下去的话。
是不是他就能保护她,就能让她相信他的真心呢?
酒入愁肠愁更愁。
这般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他想起了先生的教诲,先生从未教过他要放弃什么,可他总在放弃的边缘徘徊,他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欢喜,更加对不起朋友。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金若棠那一天跟他说,他变了许多,他也不知道以前那个肆意潇洒,不被任何人所左右的人风杞安哪里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拎着酒壶走在石板路上,头上的月亮悄悄地隐了起来,星星也躲了回去,抬头便是黑漆漆的天空,他似乎能从中看见如此丑陋和不堪的自己。
走着走着,脑袋直直地撞了上去,他捂着发痛的额头,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风杞川?”
两人互相看着,唯一相同的便是手中都拎着一个酒壶,风杞安率先说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也能在一起喝酒。”
“碰巧而已。”
风杞川并没有打算留下来跟风杞安喝酒,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哪怕现在住在同一屋檐之下。
风杞安却不给风杞川离开的机会,他一把拽住了风杞川的手臂,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宫灵不会变成现在的欢喜,你把我的宫灵还给我。”
他嘴唇微微颤抖,身子朝着风杞川的方向倾斜,他现在想的只有发泄,跟谁发泄都好,好难受,好痛苦,为什么他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风杞川的身子一顿,他看起来比风杞安更加冷静,更加清醒,他们就这样站了许久,久到风杞安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风杞川拉着他的手腕来到了一处假山上的亭子,这个位置比刚刚更好,更旷阔,更能看见夜幕。
“你要做什么?”
“杀你。”风杞川波澜不惊地说道。
风杞安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要杀我早就该杀我了,你早就该杀了我,你就该将我和宫灵一同扔下去。”
“杀了如此懦弱的你。”
风杞安不解地看着风杞川,他坐在石椅上面,仰头看着站着板正的风杞川:“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告诉我,你想要成为帝王的动力只是因为一个女子吧。”
“难道不可以吗?”
风杞川闻此言直接给了风杞安一个拳头,风杞安顿时跌在地上,他捂着脸,酒壶也碎在旁边,他似乎更醉了。
“当然不可以!”风杞川走到他面前,拎着他的衣领迫使他站了起来,他指着外面的天空和地界:“你睁开眼睛看看,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边疆,你脚下踩着的是郦国最后的防线,玉关尺。”
“我不知道金台教了你这么久,到底教了你什么?”
“可是我告诉你,我在那龙椅之上坐了两年,我不是一个昏君!在我未知道我错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尽力弥补我的错误了,而你呢?有着这么多人拥护你,追捧你,你却将这个位置当做一个儿戏吗?!”
“一个使你儿女情长的理由吗?!”
“作为一个曾经的帝王,我告诉你,帝王不是你想或者你不想的位置,他们都告诉我,你比我更加适合那个位置,我曾经不服,后我想通了,或许大家的眼睛是明亮的,众心所在,才是民意。”
“可是现在我还是不服,就你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你也想要当帝王?!你也想坐在那个位置上?!”
“凭什么?!”
“我无法说服我,将我费过心血的国家交给一个这样的浪子!”
“我无法说服我,将你继续塑造成一个坚韧的帝王人选!”
“如果是这样,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