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最近有点不对劲,这城中也太安静了些。”
司徒雪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说道:“南宫煦这人异常狡诈,他不会出现在皇宫之外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城中的百姓在哪里?这里太过于安静了些。”
手下的人正好前来禀报,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似乎情况不容乐观:“夫人,金大哥,我们已经查到了百姓们的关押地点,就在城北处,他们被关在栅栏里面,外面还有许多人在把守。”
“我还,还听到他们在选人。”手下人一脸悲痛和愤怒。
金兵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选什么人?”
“他们,他们说,这些人是他们的口粮,是他们的晚饭。”说话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说道最后语气中带上哭腔,他不是不知道这世道的残酷,可是吃人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司徒雪眸光凌厉,她看向金兵:“你们在这里按原计划接应风杞安他们,我去皇宫中。”
“不行!”金兵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掉了,他们谁都知道现在京都皇宫是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让司徒雪一个人去就是去送死!
他自然不会答应。
司徒雪却不这样想,她来京都早就做好了一切可能性,包括她死亡,哪怕知道这是一件极为不公平的事情,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她目光真诚地看着金兵:“我一定要为金台报仇,我要亲手为金台报仇。”
“可是,夫人。”金兵知晓先生和夫人两人的情谊,但是这件事情太过于危险,他不会同意:“夫人,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的,除非你让我陪着你一起去。”
“不行,你去了,这里怎么办?你是最熟悉这里情况的人,而且他们都听你的,你不能走。”
两人僵持不下,成了死局。
良久,司徒雪再次开口:“我了解京都的皇宫,我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再多一个人,我未必能保全另一个人,只要我手刃了南宫煦,我会向你们发射信号。”
“夫人!”
“就这样说定了!你要是还叫我一声夫人,就听我的!这已经是大局之后的最后一步了,你难道要半途而废吗?!你难道要看着我和金台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事情远远没有这么严重,可是不这么说的话,怕是金兵不会松口让她离开。
她了解金兵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知道说什么话会戳到他的痛处,这样虽然很伤人,但是却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方法。
看着司徒雪离去的背影,金兵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不该如此轻易地放夫人离开的。
但是夫人决心已定,他再怎么劝说都是无效的。
现在只能等着计划开始,若棠和时越顺利入城,成功将这一城百姓解救下来,这场天下大乱也能就此停歇。
司徒雪趁着夜色直奔皇宫而去,她自然不会那么鲁莽,将自己拱手送给南宫煦,南宫煦此人太过于狡诈,而去此人阴狠,连吃人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是要小心一点。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皇宫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以前很是繁华,但是现在已经成了荒废的冷宫,这里的气息都比旁的地方要阴沉许多。
她来过这里,而且还见过一个熟人,这次她也是来见这个熟人的。
“来了?”
“来了。”司徒雪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小路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破败的大殿中走出来,只是几步,也能看出她的风情和身姿的曼妙。
谢贵妃坐在外面的竹椅上,竹椅咯吱咯吱地作响,她毫不在意,甚至好心情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本宫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本宫的。”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谢贵妃看着院中的枯枝败叶,凄凉的笑容布满精致的小脸:“本宫还得选吗?先皇驾崩,是本宫一手促成,不过这后宫中的妃嫔都殉了葬,唯独本宫没有,他们想要看着本宫活着,凄凄惨惨地活着,本宫不愿意如了他们的意。”
“南宫煦未必会见你。”
谢贵妃拈起一片枯叶放在司徒雪的手掌心,随即慢慢将她的掌心合拢,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司徒雪:“本宫一定会死,本宫动了左宁,左时越不会放过我,本宫杀了皇帝,天下人也不会放过我。”
“我早年对皇帝实在倾心,本以为是段佳话,却成了笑话。家族权势,后宫争斗,我不想站队,不想做一个棋子,可是到头来,却还是站了队,做了棋子。”
“我帮你,是因为金若棠曾经没杀我。虽然我现在很想死,但是那时候,她没杀我,她保护了我。”
其余的话不言而喻,谢贵妃想死的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在伤害左宁的时候开始的,他们不敢惹怒左时越,却愿意惹怒左时越,最后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
司徒雪淡淡说道:“你后悔过吗?”
“曾经还是现在?”
没等司徒雪说话,谢贵妃在院中翩翩起舞起来,她像是一只随风而去的白花,也像是一个流落凡间被玷污的仙子,她很美,她的美有种惊心动魄的破败感,也有坚韧的决绝。
如果她不是后宫中的女人,她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人。
司徒雪看了一场美艳的舞蹈,看到了一个美人对这世间离别时的决绝和告别,人对美的事物总是抱有敌意和欣赏,得不到就要毁掉,得到了也不一定会珍惜。
只是尚未得到时那苦苦挣扎的求而不得,才是人与美之间最好的距离。
“我后悔过,从爱上一个帝王开始,就已经后悔了。我没胆量做一个祸国的妖姬,也做不成默默无闻的小白花,这注定我这一辈子,爱而不得,嗔痴皆具。”
她最为后悔的事情,是为了家中的仕途而放弃了那个本该最爱她的人,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才是错误的开始。
而现在,是开始弥补这一切的时候了,是结束这所有开始的时候了。
司徒雪承认,她动了恻隐之心,但是她不会对谢贵妃说,做错事情的人总要为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付出代价之后,才能谈起怜悯的事情。
这才是正确的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