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忱看李暹这样,心中淡淡冷笑,真是掏空粮仓的时候有胆,而这个时候反而没有胆量了。
周忱说道:“有时候祸及一人,祸及全家,需要好好掂量。”
李暹再也忍不住了,忍不住问道:“粮仓的事情,朝廷当怎么处置?”
周忱说道:“当怎么处置,和你有关系吗?”
李暹听了周忱这么长时间阴阳怪气的话,怎么能不知道周忱已经猜到了什么。李暹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救我一救。”
周忱说叹息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又怎么救你啊?”
李暹说道:“这一件事情,委实不是我办的,我怎么可能办这样的事情,这是将我一家老小送进黄泉路上。只是,那样奸猾小吏,他们硬生生将这一件事情栽在我身上,我不过是每年收他们一千两银子的孝敬而已。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周忱并不觉得李暹是在说谎,自古以来被下面小吏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不是只有李暹一个。
是不是能臣,第一道考验,就是会不会被下面的胥吏牵着鼻子走。
而现在这位一直在户部混的侍郎大人,根本就是下面胥吏推上来的,凡是打着他的旗帜去做,最后得到的钱财,仅仅分他一千两。但是出了事情全部是他担着,他官职最高是主犯。
下面的小吏们再抛出几个替罪羊,大部分就从轻发落了。
周忱说道:“李大人,我不是说你,事到如此,你也要为你身后之事想想了,今后你李家是士籍,还是罪籍,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士籍这个词,本意乃魏晋九品中正制的士人身份,在这就是指李暹现在官身,因为他当过官,他子孙在户籍上就会有特殊照顾,有种种便利之处。
虽然明代并没有冷籍的说法,但是明清制度是相承袭的,清代很多规矩不过是将明代潜规则摆上明面了。
家里之前有官身,总是比那种泥腿子出身的学子有太多的便利之处。
他一旦牵扯这大案之中,子孙被当做犯官家眷,打入另册,那是几代人都翻不了身了。
李暹说道:“只要我出首,能不能只罪我一人。不要牵连家小。”
周忱说道:“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为你保证的。”
李暹思来想后,终于下了决定,说道:“好,我出首。”
有了李暹的出首,这京仓大火案,倒是很快就查清楚了。这些小吏们的胆子倒不是不大,侵吞的不是太多,大概有四五万石粮食之多,两把大火之后,其实已经将空额消减了差不多了。
朱祁镇看了结果之后,直接让刑部从重处置,以儆效尤。
朱祁镇已经明显感受到了风头不对了。
他可不想让杨士奇时代还算清廉的吏治,到了他手中,就江河日下,不可收拾了。曹鼐很难得与朱祁镇同样的思想。
虽然一直说这种乱象,乃是王振余孽。
朱祁镇倒是查了一些,倒是有一些人与王振的确有关系。
让朱祁镇不得不惊醒,他是皇帝,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他这边松一分,下面就能松一丈,想想就知道,给王振送礼的,固然有周忱这样,是为了打定关系,想要安安分分的做事,但是想想,就知道更多人却不是这个想法。
在京城中,朱祁镇的眼皮底下,王振自然不敢过分,但是对外官,王振自然就不客气了。朱祁镇很担心,京城外面的吏治情况,要比他想象的还糟糕。
学好很容易,但是学坏却是太简单了。
而朱祁镇的预感,很快就不幸言中了。
朱祁镇接到了刘定之奏疏,刘定之的奏疏,是专门说晒盐法的,刘定之知道朱祁镇的习惯,对很多技术细节,不厌其烦的介绍。
朱祁镇这才发现,刘定之所介绍的晒盐法,福建当地的晒盐法,虽说是晒盐,但是也不人们想象大片大片的盐田,而是将沙子围成一个圆丘。所晒的就是其中这一片。
效率比煎盐法高,是减少了劳动力,在灶户之中也是有分工的,有一部分专门供给柴火,有人专门负责煎盐,而晒盐法的出现,让负责打柴的人释放出来,他们给煎盐的一笔钱,就退出盐场,自己去搞自己的活计去了。
刘定之到任之后,将这些柴户,尽放之,编为平民了,免除了盐场的劳役。
然后刘定之,研究晒盐法。无师自通的将盐田法发明出来了。
刘定之选择了数里的海岸,全部建造成盐田,然用军法勒令灶户,分别做事。
那一队建立盐田,那一队晒盐,那一堆造卤水。那一队清盐转运,等等。
看似简单的事情,刘定之反复试了两年,才算是成功。
其中难点有二,是一具体分工,如何才能合理。这一点难不到刘定之,能考中状元的,就是当时第一等之聪明人。
晒盐的基础雏形有了,也不是让他无中生有。刘定之只要下功夫,是可以办到的。
难点之后,就是福建的天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福建其实并不适合晒盐的,因为福建降雨多,而晒盐这一件事情,很看天气,正晒着一场大雨,这十几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刘定之刚刚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了。一场暴雨给刘定之一个教训。他才开始仔细研究福建气候了。
选择避开多雨的时间段晒盐,这样一来,一年很多时候,只能忙活半年,也是晒盐的效率高,这半年的晒盐,就能抵之前一年的定额,还多出不少。
而因为大明实行盐去制,福建盐运司的盐,只能行销福建本省,所以生产多了,也是买不去的。
刘定之这一才上奏,一方面将晒盐法总结成书,一并送来,令一方面就是向朱祁镇请示,这多出的余盐,该怎么办?
福建本地就销售不了的。
可以通过海关外销。福建海贸底子厚实,各省开海,福建海贸发展很快,甚至超过了天津港,仅此于广东。
朱祁镇批阅完之后,顺手将一边的晒盐法图录打开了。
上面用有图有文,都是类似天工开物上面的图,用毛笔勾勒出来的人形,种种做工的姿态。
朱祁镇其实看不大明白,也不知道刘定之弄出来的晒盐法,和煮盐法比到底有多大优点。
朱祁镇看得明白,这是一分完整的分工示意图。
正好宫中其实也管着不少作坊,什么琉璃厂,神木场,这个局那个局,甚至武器装备大内都生产一部分。
这些所谓厂,其实是无数小作坊汇集在一起。
此法做事的确不错,应该试着把这种方式推行开来,要将刘定之提拔上来,专门负责盐运司煎盐改晒盐之事,还是将刘定之召入宫中,干脆成立一个少府机构,将大明宫中所有作坊都归少府管,将少府改头换面真正为帝国所用。
然后再说别的事情。
这两方面都有利弊。
福建盐运司的产能暴增,无法消化,已经造成了产能挤压了。一旦所有盐运司都该了晒盐法,可以预见是大明盐价将会迎来一场暴跌了。
但是问题来了,盐价暴跌,对大明百姓是好事,但是对大明财政收入就是好事吗?
要知道盐税现在是仅次于田赋的第二大收入。
虽然一般东西,都是薄利多销,但问题是盐这东西会薄利多销吗?
百姓对盐的消费是不是存在上限?
盐价大降价,盐税收入是会涨会跌?
朱祁镇一时间不能判断,大概是会涨的。大明盐价虽然不高,大部分家庭是吃得起盐,但是依旧将盐当做一种精贵东西的。
如果盐价大量下跌,估计用盐数量会有一个显著上升。而且盐不仅仅是一种调味品。
虽然而今用到食盐的工业大多没有,但是一些传统的手工业,也是需要用盐作为原料的,比如皮革。
但是朝廷与瓦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不可能将国家大事寄托于个人判断之上。
所以如果食盐在海外受欢迎,成为大宗商品。那么朝堂就开始大规模推广晒盐法。
即便是不如预期,大明在盐税上的收入也不会降低多少,毕竟日本,朝鲜,安南,东南很多地方,也是有几千万人口的。
有他们补充,也可以抵消国内食盐降价而造成的盐税缺口,当然了,如果没有这个缺口更好。
所以,在这方面想。
晒盐法推行,应该缓一缓。
至于建立少府,由刘定之掌管。这也是好的,特别是大内还有一部分军械生产能力。如果刘定之能理顺其中关系,让大内的火器厂,兵器厂加大产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朱祁镇也要考虑权力制衡的问题。
大内从来是太监的天下,而今将一个进士出身的大臣,调入大内掌管一个新衙门。这是不是一种士大夫对皇权中枢的入侵。
有一个先例之后,想要退一步是相当难的。
朱祁镇其实并不乐意这样做,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大明朝的太监在政争上,与文臣从来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不要看,太监多嚣张,只需看他们的下场。
这还是有皇权庇护的情况下的。
大明太监崛起,是一种降低行政效率,甚至破坏朝廷体制,以求达到政治平衡的方法。
但是而今武勋集团衰落趋势很明显,而且朱祁镇也不想让武将多参与权力斗争,文官参与的权力斗争叫做政争,武将参加的权力斗争叫做政变。
所以太监不中用。那么给文官集团安排一个什么对手,这是朱祁镇一直在想的问题。
今天他想将刘定之调入内廷的想法,忽然给他打开了思路。
如果淡化太监性别特殊,再看太监与文官的争斗,其实是内廷官与外廷官的争斗。
但凡对中国古代官制有些了解的,都知道,侍中这个官职,本来是皇帝侍从,但是后来成为丞相的别称,尚书这个官,也是宫中一小官,后来成为行政最高长官,一度就是宰相。
这些内廷官,决计不能是太监,否则下面文官是绝对不答应的,甚至口服心不服,而且大明太监固然有一些能干的人,要保证这些太监每一代都有杰出人士,却也太难。
朱祁镇忽然想起了王振,心中轻轻一叹。
“这些内廷官,也不能是文官。否则的话,我一切心血不就是白费了。”
朱祁镇想要以内廷官代外廷官,乃是他自己权利的一次扩张,而不是给文官伸进内廷的机会。
这个大方向,是绝对不能变的。
但是具体该怎么做,朱祁镇一时间拿捏不准。
从什么地方找一个有活力,有社会地位能与文官抗衡的阶层?这个问题,让朱祁镇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朱以扩来到朱祁镇面前:“陛下,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王英密奏”
朱祁镇打开密奏,匆匆一翻,脸色大变。深吸一口气,却是上面写到,浙江人叶留宗据守福建山中,暗结甲兵,图谋造反,而福建地方,隐瞒不报,粉饰太平。
这锅甩的干干净净,你是福建最大的官,绕开谁能绕开你?不过朱祁镇看在他已然六十九还在效力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王英也将前因后果的说清楚,这一件事情真正的问题出现在大明的矿业政策上,而具体引爆这个问题的,却是皇帝要求周忱当时重开浙江,福建等地的银矿。
太皇太后罢天下矿场,与民休息,对百姓来说,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好事不得到好好安置,就会变成了坏事。
朝廷罢矿场,仅仅是封山不采了。官员撤走了,但是当地的矿工却没有安置。
朝廷刚刚开始建立矿场的时候,这些矿工都是以劳役的方式从附近征召的,连年在矿上,靠着开矿生活,而今一句话,朝廷不采矿,这些人就必须自谋生路,但是那里有很多人能走到出路了。
其中就有一个叫叶宗留的人,将矿工组织起来偷偷的开矿。
这是常有之事,不足为怪。
但是问题是周忱而今又下令重新开矿了,矿在那里,又在叶宗留手中,他聚众数千,啸傲山林,矿山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朝廷的一道命令,就放弃矿山。
在他们看来,这矿山就是他们的了。
周忱在户部文档看,矿山是封禁的,重新解禁就可以采矿,而地方上不会把情况告诉上面的。
福建地方自然是想尽办法,搞定叶留宗。
朱祁镇从朱英的密奏之中。看得出来,叶留宗在山中聚啸,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而且周忱主持重开闽浙之间银矿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福建方面想搞定叶留宗举动,从上半年就开始了。
福建布政使王英虽然已然六十九,平时把政事情全部交给下面,但关键时刻也可以挺身而出,随着朝廷命下来,福建布政司王英联合按察司带来了军队。福建都指挥使朱英的水师军队也不怪王英不去找,福建水师近三万甲兵只听皇帝调令,王英也实在无奈。
然后双方打了一场。
最关键的事情是。
打输了。
不怪王英无能,福建上下没人听王英指挥,王英虽然有威望,那也是在士林中的,再者福建当地卫所兵一触即溃,王英还没来得及指挥就溃败了,气的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当天晚上就给皇帝写了密奏,并且要告老,王英的政治眼光也是特别敏锐的,由此一乱,东南就要大换血,王英赶紧趁现在告老,要不是他实在是太老了,朱祁镇就凭他这份政治敏锐程度就必须重用。
打输之后,就在现在正统十年十月,叶宗留在山中正式拉杆子,打旗号称,太平国王。
是不是非常耳熟,不过和太平天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普通的民乱。
这个消息,而今都被福建方面压着,王英一个外地人也左右不了这群土著,只能听之任之,他们正在紧罗密鼓的准备第二次围剿。封锁一切,关于这一件事情的消息,王英则什么都不管,也管不了,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围剿成功,准备将这一件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
而且朱祁镇从王英这样着急的上奏,甚至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王英对福建方面第二次围剿胜利的可能,不报太大的希望了。
朱祁镇对此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召集文武大臣密议。
朱祁镇说明情况,直接问保定侯道:“南方的卫所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朱祁镇对福建地方的无能,感到不满,但是他更知道,而今要解决当务之急是什么?是叶宗留。
朱祁镇并非不知道,南方卫所军不能打的,毕竟之前倭寇上岸后,以不足千人的规模攻克一个千户所。
朱祁镇心中已经有估计,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南方卫所情况会低到这种地步。
打不过倭寇也就算了,还打不过矿匪。
甚至朱祁镇一场败仗,直接让叶留宗小看朝廷,之前不过是在山中过小日子,而今居然敢称王撤旗了。
朱祁镇也知道,叶留宗手下定然也很能打的。
想想就知道,这矿工体力,是能打的,而且朝廷封矿,撤出人手,叶留宗盗矿,其中也不会太平的。
看到这里财富的,不仅仅是叶留宗一个人。想想就知道为什么叶留宗能得到最后的胜利,想来不是他官府方面有关系。
而是他手下的人能打的。
但是朱祁镇还是无法接受,广大南方卫所都疲敝如此,一旦南方有事,频频从北方调客兵南下。一来影响北方的边防,二来,大明看上去养卫所不花钱,但实际上卫所无偿占有大量土地,这其中朝廷也是付出代价的。
孟瑛说道:“臣曾经负责招募南征军队给靖远伯和南和伯,在南方遍考南直隶,江西,浙江卫所,皆不堪用,臣俩次从中共挑选精锐十几万人从军,一路上多加训练,才算是能够一用,但是这些军队,有相当一部分留给在云南的南和伯戍边了。”
“留守士卒,大多是老弱。不堪一战。”
朱祁镇听了,一时间有些自嘲。
没有想到南方卫所的凋零,还有朱祁镇决策的影响。
当初麓川之战,朱祁镇是坚决不从九边调兵。大部队动用的都是南方卫所兵。
南方卫所兵承平日久。本来战力就不堪,孟瑛为了完成募兵任务,定是将能够用的士卒,全部给调走了。回来的并不多。
想想就知道,南方卫所战力不足依靠了。
当初还觉得自己的决断是非常正确的,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一利生必有一弊随。
主政者只能权衡利弊而已,那些没有一点弊端,十全十美大好事,定然是骗人的。
只是朱祁镇而今要面对自己留下的乱摊子。
英国公说道:“臣以为当抽调山东备倭军南下平叛。”
一听到这话朱祁镇看了一眼张辅,然后说道:“英国公所言极是,福建水师在海上,不可轻动,就让山东备倭军去,只是首辅是个什么想法?”
山东备倭司指挥使朱永,在山东练兵有几年了,人数足有一万多,马匹正统十年已经达到一人一马,十丈福船有十艘,二十仗福船有三艘,三十仗有俩艘,四十仗有一艘,四十仗大明只有俩艘,山东一艘,福建一艘。每艘船上装备大发贡、碗口铳、鸟嘴铳、喷筒等大小火器,山东军一直被朱祁镇藏着,这次决定试试战斗力,不过动用船只的可能性不大。
曹鼐先请罪说道:“臣无能,此乃福建布政指挥副使谢怀,欺君枉上之举,都察院那边也多有不发之举,谢怀强纳属下之女为妾,并大肆通海,逃海关税负,甚至指使卫所官兵海上行凶。”
朱祁镇对此并不在乎。他关注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谁的责任。
只是朱祁镇对曹鼐的论断,却是非常赞同,此事根本就是地方官无能。
从朝廷法度上来看,朝廷的决策是没有错了,不管是封山,而是重新开采。银矿都是不准许百姓私自开采。
叶宗留之流都是犯了朝廷法度。
但是百姓不给你说这个,他们要活着,要混口饭吃。法律与现实从来是有差距的,即便现在也是一样的。
在这方面就需要地方官员的自由裁量了。
地方官员的自由裁量权是非常大的,所以才有灭门府尹,破家知县之说。虽然副作用很大,不如此不足以处理各种地方事务。
福建地方失职,看叶留宗刚刚开始是不想造反的。也就是不管是地方政府怎么做,都是有将一个乱子消弭于无形之中的可能。
如果放于谦,周忱在哪里做地方官,朱祁镇估计于谦敢孤身入矿山,将叶留宗招抚下来,而周忱也足够的手段,让叶留宗乖乖下山。
但是福建地方怎么做的。
一塌糊涂。
朱祁镇缓缓的睁开说道:“此辈蛀虫,死不足惜。传朕旨意,招谢怀入京觐见。”
朱祁镇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人一入京师,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曹鼐咳嗽两声,说道:“陛下,臣以为而今不能动此人。当以大举为重,叶留宗所在仙霞岭,乃是三省交界之处,想要围剿非统合三省人马不可。”
“这都需要时间,但是他反意昭彰,如果不尽快剿灭,恐生大乱,而谢怀为了保住自己乌纱帽,定然拼尽全力剿灭叶留宗,此刻拿下他,恐怕叶留宗就要逃出生天,一时难治了。”
朱祁镇也明白,对朝廷来说坐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流寇。三省交界之处,想围剿的行政成本本就很高,即便而今朱祁镇立即下圣旨,等三省协调好,也是好一两个月过去了。
朱祁镇之后让内阁下旨封王英为南京礼部尚书,也就是挂个虚职,允许返乡,朱祁镇不是舍不得处罚他,是因为他的儿子——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裕,朱祁镇正在重用他,怎么能亏待他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