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樛的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
火光只是触及到了边缘,似乎无法渗透进黑暗。
一只手攀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极细,苍白。
南樛转过身,托着手中的火光走上前去。
“只是一具枯骨罢了,竟也将你吓成这个样子。”他笑了声。
云华仔细一看,只见火光照耀之下,一具人形枯骨正坐在地上,上半身倚靠在墙上,左手伸出,攀着墙壁。
果然是一具枯骨,看样子死了很多年了。
她低声道:“不对啊,刚才确实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如果是因为我不小心靠在了枯骨手附近,也不可能是这个高度啊。”
枯骨坐在地上的,手伸出也够不到云华的肩膀。
南樛倒没说什么,只是用扇子挑了挑枯骨残破的一点点衣物碎片,说道:“这也许就是当年矿洞里死的那个人。”
“欸?”云华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尸体还在矿洞里?难道不应该早就被运出去了吗?”
“有可能当年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尸体无法运出去,后来矿洞被废弃,就没人进来了。”
“那这位老兄也太可怜了,陈尸在此这么多年了。”
南樛站起身,冷冷说道:“虽然是个可怜人,但作恶害人,就令人可怜不起来了,倒是有些可恨。”
“嗯?”云华感到有些不对,周遭多了些阴森之意。
南樛将手中火光向上猛然一抛,火光由一小团涨为一大团,随之如地毯一样在矿洞顶上铺开,瞬间将矿洞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云华只觉脖子处一凉,下意识便躲了开来,同时南樛抬手已经放出了一道青色风刃,速度极快,一眨眼便刺中了什么。
一声惨叫传来,云华回头望。
见矿洞一处角落里有一团灰黑色烟雾状,正飘缩不定。
“这…什么东西?”云华抿了抿嘴。
南樛不答,只见那团烟雾砰然溃散开来,将整个矿洞笼罩其中。
“你小心一些。”南樛道。
“我该怎么小心……”云华的话尚未说出口,便感觉识海出传来一阵眩晕之感。
她摇摇头,只见自己正咬牙用力攀在石岩上。
“这……”她怔住,下意识手松了松。
石头一个下滑,吓得她立刻重新抓紧。
“云华,你在干什么啊?!抓紧啊!”
嗯?
云华低头望去,对上了南烛的视线。
顾南烛,她最好的朋友。
泪水忽然就涌了上来。
“南烛!你还活着!太好了!”她喊道,忍不住有些哽咽。
顾南烛眼神有些怨恨:“本来我是不会死的,都是你害我的,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来这里,我们怎么会遇上地震?”
“我……”云华的眼神黯淡下来。
对,都怪她,要不是她非要想什么山里空气好,人又少,风景绝佳什么的,南烛又怎么会陪着她来这里?
“对不起……”她哭着。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为什么要陪着你一起去死?!”南烛的眼神尽是仇恨,“我一点也不想死!”
“我陪你一起死,来世我们还做好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我可不想再被你害死一次!”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云华怔怔地看着她,感觉手上渐渐脱力。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道。
石块咔嚓碎了。
云华只感觉到一股不可抗阻的下坠之力。
“云华?”有人在耳边轻唤。
声音犹如九天弦乐一般,落在神识之中,泠泠作响。
“嗯?”云华叮咛一声,睁开眼睛。
只见南樛那张帅脸在眼中放大。
“哎!”她立刻清醒了。
“醒了?”南樛笑吟吟。
云华见自己正被南樛搂着腰,半抱在怀中,不由得有些羞耻。
她连忙站直了身子。
“我怎么了?”她问道,整理了下衣裙。
南樛用扇子轻指了指墙角那团伸缩不停地灰黑色烟雾。
“啧,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迷惑心神的幻术,都提醒你小心了,怎么还是中了招?”他摇摇头,“似你这样的都能做宫主,天凌宫得多寒碜。”
“……”云华无话可说。
她本来就没做过天凌宫宫主。
确确实实是一刻福没享过,光受罪来了。
“幻术么……”她低语。
方才的景象,是那样的真实。
南烛……南烛…会怪她么?
她不禁想起那日的事情,那时候,南烛的眼神里分明丝毫怨恨也没有,南烛…应该是不怪她的吧……
她一定要找到她。
南樛伸手拂落了云华眼角的一滴泪。
皱眉道:“你这是看见什么了?”
云华随手抹了把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什么。”
“那个是什么?”她问。
“是他。”南樛指了指地上那具枯骨。
“他?”云华问,“他死后遗留的……能量?”
她不知该如何措词,去形容那团没有形状的东西。
“是遗憾。”南樛道。
“遗憾?”
“他死前心中有太多遗憾,以至于化为执念,在这阴沉之地积郁,变成了这么一团害人的东西。”
云华想起之前肩膀上的那只手,“那他之前是想要害我么?”
“嗯。”南樛点头,“他想要夺舍,只是你神识比他强大许多,才使他没有成功。”
“夺舍?”云华一愣,她应该是听说过这个词。
“是不是将别人的身体据为己有?”她问。
“差不多。”
“……”云华心中有些震惊,这不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桥段么?
如今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南樛一弹指,一道青色风刃便悄然出现在烟雾附近,风刃上还隐约闪烁着金色的雷电。
“再不显形,休怪我叫你灰飞烟灭。”他淡声说道。
灰黑色烟雾剧烈翻腾起来,不久,一个模糊的人影开始成形,五官看不太清楚,但却能清晰看见脸上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人影依然翻腾着,并传出低低的惨叫。
南樛心念一动,将风刃上的雷电隐去了。
人影的惨叫声才减缓。
但表情依然扭曲地可怕。
云华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他所受的痛苦。
“你……你……”她回头看了一眼枯骨,“唉。”
她没什么好说的。
南樛道:“有何遗言,但可一说,不过听不听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