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
云华舒了口气,“他这只能算是倒霉,若不是他太贪,想赚两边的钱,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换句话说,他就算当初没有偷拿灵石,那个鲍成也不一定放过他,多半为了保密还是会灭口的。”
“你说呢?”她扭头看南樛。
南樛摇着扇子笑了笑:“各人自有各人的选择,权看结果便可。”
“你说得对,反正事实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云华点头,看看四周,景色没什么变化,不由郁闷。
“这张因,是不打算放我们出去了吗?”
南樛沉吟:“他怕是自己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云华问。
南樛道:“那就强行打破好了。”
话落他衣袍无风自动起来,垂落在背后的长发飞舞。
他轻合双眸,眉心有一点光亮起。
随即他猛地睁开眼睛,一道淡金色的光从他眸中射出,荡漾开来。
周围的场景犹如镜子一般被砰然击碎。
云华加快了呼吸。
她看去,发现自己又重新站在了那座小屋前。
南樛的眼睛恢复如常,如泉水般清澈,哪还有什么淡金色的光芒。
云华伸长脖子朝小屋中望去,只见小屋破落,里面空无一人。
四周的黑雾依然围绕着,只是比原先似乎淡了一些。
南樛淡声道:“各人自有缘法,已帮你至此,莫要贪得无厌。”
他才说完,只见黑雾开始翻涌起来。
一道人影从黑雾中走了出来,面色惨白,很是吓人。
他在二人面前站定,张口,口腔中空空荡荡,没有舌头。
云华感到骇然,不由往南樛身边靠了靠。
只见张因忽然跪在地上,朝南樛磕头。
云华看了他一眼。
南樛说:“报仇是不可能的,我们并没有这个义务。”
张因身子一震,周遭的温度又开始降下来。
南樛面色冷淡:“已帮你了却心中遗憾,莫要再次贪得无厌,否则我不介意让你魂飞魄散。”
他说话语气冷得让人害怕。
张因跪在地上的身影变得模糊了些。
云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已见过了你的妻子,也在梦中尝了她为你做的菜,为什么还要纠结于俗世的恩怨呢?杀了鲍成并不能让你活过来,而且我们与他无冤无仇,更不可能去做这件事。”
她说:“你的妻子冬兰等了你那么多年,只是想见你一面罢了,难道你要继续以这样一个怨憎的可怕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怨恨与不甘而显得容貌狰狞。
这是张因如今的状态。
提到冬兰,他怔了怔。
发黑的双目中开始浮现柔情,一点一点,周身的黑雾开始逐渐散去。
云华抬头,见那轮熟悉的月亮,再次挂在了天空。
张因深深看了眼仍抱着墓碑,倒在地上的冬兰。
缓缓地,朝云华与南樛跪拜了下,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南樛抬手一招,只见悬在空中的风魂旗发出盈盈微光,刹那间,山谷间的阴气犹如泥牛入海般被统统吸收进了旗中。
风魂旗再次被他收了起来。
真是个宝贝。
云华的视线忍不住跟着风魂旗转了转。
南樛露出笑意。
“多看一眼,它也不会掉块肉。”
云华撇了撇嘴,忙去查看张因的妻子。
“啊……南樛!她、她死了!”
云华面色微微惊恐。
南樛像是心中早就料到一样,并没有多惊讶。
“她本就如风中残烛,早已活不了多久。”
他看着冬兰布满皱纹的脸上凝固的安详的笑容,“死之前见到所爱之人,也算了无遗憾了。”
云华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守,是一种福气。
生愿同寝,死亦同穴。
月亮渐渐西沉。
天上的星子也变得模糊起来。
又过了几个时辰,一轮红日从天边缓缓升起,照耀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上。
有人从山谷前路过,好奇地发现山谷中竟多了两座坟墓。
“张因与爱妻冬兰之墓……那个是……”
他眯了眯眼,走近了细看。
“不晓得名字的鬼修葬于此地……”
他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很快便离开了。
……
云华半躺在一块干净的巨石上,双头枕在头下,神情是说不出的惬意。
她偏了偏头,笑吟吟地盯着站在一旁的南樛。
“我说南樛兄,你在想什么呢。”
南樛回过神,用手拨弄了下扇坠。
“没想什么。”他道。
“哎呀。”云华坐起来,拉住他胳膊,“来来来,坐下歇一会儿,都累了一个晚上了。”
南樛被她拉着坐下。
云华笑嘻嘻道:“这做了好事,心里可真是好有成就感啊。”
“你说是吧?”她问。
南樛笑了笑。
“大概吧,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谁说的,做人呢,首先要无愧于心,其次就是,做了好事要非常开心。”云华笑着,从储物镯里取出两壶酒。
她将其中一壶给南樛递了过去,“既然在俗世之中,若完全将这些事情放下,追求什么无欲无求,那人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南樛愣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酒壶,笑着摇了摇头。
“都说大道本无心,过于贪恋俗世之人,易生各种牵绊……”
“胡说八道。”云华打断了他的话。
她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着:“要我说,不是大道本无心,而是大道本无形,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因为七情六欲才能感受各种精彩,如果每个人都无欲无求,那这世界岂不是成了和尚庙了?”
她笑了笑,搭着南樛的肩膀。
“南樛兄,你这么帅,可不能去当和尚啊。”
南樛看了一眼云华的手,身子微微一紧。
“本公子从无这个想法。”他答,将云华的手拿了下去。
云华会心一笑,直接搂住他的肩膀。
“那就好,如果你去当了和尚,那我怕是要去当尼姑了。”
她哈哈笑着,用手中酒壶碰了他一下,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砸吧嘴。
“喝过木苏酒,就觉得这普通的酒,实在没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