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道凛冽的笔墨极速飞来。

尽管凉冰反应很快，几乎是在笔墨射出的瞬间就闪身躲避，可是仍被这滴笔墨洞穿了手臂关节，潺潺的鲜血顿时蔓延至整片手掌。

凉冰有些不可思议地向伤口看去，发现此人虽只以笔墨伤人，看似随意，但上面覆盖着的破灭气息十分浓郁，竟然在伤到她这具分身的同时，还抑制着伤口的愈合，太霸道了！

“还打吗？”少女清越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

凉冰面无表情地向前冲去，漆黑的瞳孔中仿若星辰流转，而下一道笔墨的黑光也在她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偏移了下脑袋，一团漆黑如夜的黑墨擦着她的鬓角飘过，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这还是凉冰通过时空之眼洞悉笔墨轨迹，才及时避开的致命一击，不然这具分身就被爆头了。

数百米远的距离对凉冰来说转瞬即至，呼吸间，一柄由暗能量凝聚的虚幻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附带着紫黑色光芒的剑刃带着一连串残影，如同刀入豆腐一般，将少女身前升起的一层罡气屏障瞬间切割开来，直直地落了下去。

少女不慌不忙地伸出另一只修长洁白的玉手，捻着一支金柄玉尾的粗大毛笔执于胸前，面纱下的眼神无悲无喜地注视凉冰。

一双仙眸流光溢彩，摄人心魄。

下一刻，凉冰的暗能量长剑被少女抬起的毛笔拦截下来，而少女另一只手同时提笔收势，一心二用，笔墨横飞而出。

凉冰不得已之下，被迫收回剑势，挥剑格挡。

趁此，少女也是闪身退离了凉冰将近百米，落地后，檀口轻启：“飞白·藏锋。”

就在凉冰刚刚破开笔墨的那一瞬间，自她眼前又凌空浮现出一只数十米长的巨型毛笔，镇压下来。

一点飞白墨意先到，随后是笔落锋芒而至！

明明是虚幻的笔墨，却蕴含着无边的锋锐气息，携带开天辟地之威狠狠地碾压而来。

凉冰想要暂时避其锋芒，想不到的是，无论她闪避的速度有多快，这支笔的走势一直跟着她。

当即，凉冰就想明白了，她被笔意锁定了，若不破坏笔势，这支巨笔就会一直追踪她直到命中为止。

凉冰眼中划过一道冷色，加速再次来到少女面前挥剑斩出。

而少女却是不欲与凉冰过多纠缠，挥笔拦下后便是再次拉开距离。

短短数个呼吸间，凉冰就与少女交换了上百次位置，一挥剑，一落笔。

一眨眼，墨色巨笔已然来到二人身旁。

“还给你了！”

当凉冰的剑与少女的笔再一次纠缠在一起时，她狡黠地冲着少女笑了笑。

随即，凉冰一个转身便裹挟着少女换了位置，顿时让少女的后背暴露在了笔势的轨迹之前。

少女冷哼一声，横笔将凉冰震退了出去。

转身后，少女飞快地落笔一点，墨色巨笔轰然破碎，点点笔墨四射飞溅。

此时的笔墨完全是无指向性的攻击，既有射向少女本身的，也有射向凉冰的。

不远处的凉冰此时不由得心里啧啧称奇，这种自爆式的打法，不管伤敌多少，自己已经损了。

有些笔墨躲得掉的就躲，躲不掉的就挥剑拦下，不一会儿，接连拦下数十道笔墨后，凉冰手中的长剑就被携带灵气的墨意渗透。

剑体上光辉黯淡下去的同时，凝聚剑体成型的暗能量也终究不堪负荷，在凉冰的掌间逐渐涣散。

另一边，因为是属于自己的力量，所以少女解决地比凉冰更快一些。

“有意思的手段……不过，你现在还不出全力吗？”少女负手执笔，没有再度地出手，反而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凉冰同样是拍了拍手后，轻轻点头说道：“我觉得我试探够了，你好像并不是我的对手。”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肩膀处绣着的数道洁白云纹，仿佛有种奇异的律动，玄奥深邃。

白云上下浮动，呈现青绿色的神彩，然而，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你就这么自信吗？”少女淡淡地开口问道。

凉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若是生前的你，凭现在的我，还不至于这么自信。”

没错，眼前的少女，并不是生灵！

在方才的战斗中，凉冰试着解算少女的身体，看出了一些端倪。

好像是凭借特殊能量残留下来的灵体，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如她现在的这具分身。

当然，这得排出少女还有其他特殊手段的情况。

在不尽全力的情况下，凉冰的分身明显要胜过少女一筹。

这一次，少女沉默地更久了。

半晌，少女轻叹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为何？”

这里是她的主场，有天地庇护，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出她的具体状况，所以她很好奇，凉冰是怎么做到的。

“我体内的核心计算引擎可以解算一切生物的全部信息，按理说应该对你这种人无效，但你的信息流里有一部分可以被神圣语言翻译，所以……”凉冰无所谓地解释道，反正对方也听不懂。

果然，少女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凉冰指了指少女身后的佛山，问道：“现在，我可以过去了吗？”

少女寻了块岩石，盈盈坐下后，说道：“按理说，你来到这，就是有缘人，即使你我未曾谋面，素未相识，我还是应该放你过去的。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应该感觉到了。这里的佛气浓郁，天地规则也不同于外界，以你刚才的奇诡手段，调动不了这片天地的规则之力，说明道锁‘钳制’住了你，你越往深处走，它对你的压制会更大的。

我不瞒你说，前方的路是试炼之路，被历代祖师布下天罗地网，危机重重，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并不适合进去。”

想不到，少女还是个十分善良的人，方才动手，只是不想让凉冰以身涉险罢了。

少女的话虽然说得很明白，但凉冰仍然是有些没听懂，她好奇地问道：“自一开始，我就听到‘道锁’这个词，姑娘你能在详尽地解释一下吗？”

顿了顿，凉冰又补充道：“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单纯是好奇而已，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少女点了点头，回答道：“所谓道锁，在我们这，被称为天道枷锁。他可以禁锢修士的精气神，也同样可以禁锢异种力量的根本来源，一般用来磨练修士的意志以及对力量的掌握。

因为我们万佛宗遗留了一处佛境，所以道锁也在大破灭后保存了下来。”

大破灭？会不会跟虚空有关呢？凉冰心里暗自琢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受道锁的影响，即便是再强的人，也无法在这发挥出毁灭天地的力量，除非他本身就超越了此方天地。”

凉冰了然地点了点头，追问道：“像你这样的强者，还有多少人？”

“没了……”

少女的语气夹带些许悲怆，几乎很突然的，就哽咽着说道：“大家都没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祭灵台只能保存一个人的灵魂……为什么……会是我。”

凉冰默然，虽然少女说的不是很清晰，但她还是能推断出事情的始末。

万佛宗是盘古文明的一个仙门，除了眼前的少女以外，还有其他不少修真者，但他们都在那场大破灭下死去，唯独让少女一个人带着那微不可闻的希望，以灵魂体的形式存活了下来。

亿万年过去，恐怕就连少女本人都记不清昔日故人的模样了吧？

看着少女潸然泪下，不断抽泣的凄惨模样，凉冰于心不忍，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逝者已逝，既然是他们让你活着，你就得好好活给他们看才行啊！”

少女抬手擦了擦面纱下无形的眼泪，缓缓说道：“死并不可怕，孤独才可怕，若不是为了他们，我一刻也不想在这虚无的世界待下去。”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打也打过了，哭也哭过了，大家好歹认识一下吧！”凉冰开玩笑说道。

少女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完美到极致的仙颜，微微笑道：“吾乃万佛宗第一千六百八十七位宗主，复姓上官，名婉儿，字昭容。

因修炼笔法，以书画笔墨入道，喜竹林相伴，故世人多称我为——修竹墨客。”

凉冰张了张嘴，凝视着如惊鸿仙子一般美丽的上官婉儿，内心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凉冰尴尬地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道：“上官姑娘，那啥，你认识武则天和狄仁杰吗？”

“不认识，虽然我的记忆不全，但确实从未曾听过此二人名讳。”上官婉儿思索了片刻，便果断地摇了摇头。

“哦哦，这样啊……”凉冰砸吧了下嘴，没再多说什么。

上官婉儿看着凉冰同样美艳的容颜，回忆着说道：“最近千年来，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我能感知到，但他们好像都未曾出去，大概是死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上官婉儿轻轻一拍手，说道：“哦，我记起来了——得除去前段时间梵天宗宗主和我说起的那一位，他好像是能出去的。而且，他竟然跟我们一样，也是修真者，能吸收天地灵气，而不是像你这样的怪异能量。”

说着，上官婉儿蛮不甘心地自怨自艾地嘀咕着：凭什么他能出去呢……

听到上官婉儿这么说，凉冰心里大概有了底，她所说的，应该就是叶繁星了。

与此同时，凉冰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她故作诧异地道：“上官姑娘，你不是不能走出这方世界吗？”

上官婉儿点头说道：“是啊，那个青铜阶梯的黑幕不是用来拦截外人的，而是阻止我出去的。”

她明白凉冰想问什么，会意地笑道：“梵天宗与我万佛宗同属佛门三道，所以有特殊的联系手段，天地间的禁断妨碍不到我们的精神意念交流。”

“本来呢，佛门三道水火不容。但大破灭之后，再深的仇恨，也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一切争斗都失去了意义。”

上官婉儿面色平静，仿佛已经放下了很多事情。

这么多年来，上官婉儿从未与外人交流过，而凉冰给她的感官很好，所以她也很愿意和凉冰交流。

“关于梵天宗宗主此人，嗯……怎么说好呢？姑娘，我跟你说件趣事，你就当个笑话听就好了，别当真。

想当年我和她呢，还有另一位道友，因同为佛门三道的女性修士，又都作为宗门的指定继承人，所以在那个时代，外界尊称我们为——红尘三仙。”

“那时候我修为最强，所以大部分修士都默认以我为首。但闵梵心却很是不满这个排名，所以经常找我斗法，有时候我也很烦她的。”

“呵呵，倒是她屡战屡败，还乐此不疲，是不是很难理解？”

“哦，对了，闵梵心，就是梵天宗宗主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