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了。
艾亦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可是当他站在遮挡严密的隔断门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语出惊人时,忽然觉得,也许这是命运对他的最后的一点厚爱。
她竟然说要勾引自己!
还说什么平起平坐!
艾亦沉差点笑出声来。不想去华盛直说就好,绕那么大的一个弯子。
之后的艾亦沉每每想到那句勾引的话,就忍不住嘴角微扬。大概次数有些多,连华盛总经理路易宏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艾亦沉迅速整理一下情绪,“路叔叔,您的事我会考虑,两天后给你答复。”
路易宏年逾六十,老而不衰,精神矍铄,声如洪钟,“好!那叔叔就等你的好消息。”
艾亦沉笑笑,换作以前,这种私事他是不会答应的。
大概今天心情好吧。
艾亦沉站起来,“路叔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路易宏也跟着站了起来,犹豫着,“娆娆今天也在公司,你们两个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吧,我让她过来……”
“路叔叔,我还有事,改天吧。”
“好好好,”路易宏感慨道,“你们这些孩子,一晃就长大了。”随后又想起来什么,“你等等,我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
“哎~~”路易宏露出不忍之色,“事情这么久了,你现在还不能开车吗?”
艾亦沉微微一笑,“路叔叔留步,不用送了,您多保重。”
有些伤在身体,有些伤在心里。身体上的伤顶多一道疤,而心里的伤,若走的出来自是皆大欢喜;若走不出来便是万劫不复。
艾亦沉现在不想皆大欢喜,也不想万劫不复,他只想解脱。
三个月,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
……
有人说,当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把所有选项的所有好处和坏处都列下来,然后选择那个好处最多的去做。
下午顾深改好了译稿重新提交了上去后,就找了张纸开始写,去华盛的好处和坏处,不去华盛的好处和坏处。
写来写去,最后看到结果的顾深连自己都吓一跳。
满满一页A4纸,被她写的密密麻麻,太难选了。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木晓笛背着包包过来找她一起去搭地铁。
顾深收拾了书包以及一下午的战绩跟着木晓笛一起离开,临走时踌躇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办公位,还有她的名牌。
下班高峰时刻,忙碌的电梯一刻不停的上下奔跑。“叮”的一声,就涌出一大群下班的人快步往外走。
着急下班的人从不同大厦不同楼层里喷涌而出,连逃生楼梯里都不停的有人出来,好像一群背着书包拎着电脑的蚂蚁大军,在各个大厦之间交汇穿梭,又纷纷融进地铁站公交站等另外一拨蚂蚁大军里。
顾深和木晓笛刚出了电梯,就听见前面好多人窃窃私语。
好像有什么明星来了。
这附近有个大商场,偶尔确实会请一些三流明星过来做活动,木晓笛经常会拉着顾深去捧场。
快出写字楼的时候,窃窃私语变为毫不掩饰的惊叹,走在人群中间,仿佛淹没在一片尖叫的海洋。
“哇,是吴亦凡吗?”
“应该不是,但看侧脸长得好像啊!”
“是明星吗?真帅啊!”
“好想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连木晓笛都跟兴奋起来。
“快看那人,真的好帅啊……鼻子好挺.,好像胡歌。”胡歌是木晓笛偶像。
顾深嗤鼻,一群没出息的。
下午5点,西晒强烈,大理石地面熠熠反光,顾深眯着眼睛,等她适应光线后,才看清木晓笛指的那人。
前面的喷水池前,有一人安静的站着。他穿着白衬衫、湖蓝裤子,身型挺拔,气宇轩昂,喷泉水在他身后起起落落。
也许是阳光太强烈,也是白衬衫太耀眼,他整个人都灿烂地发光。
那些平日里恨不能躲着阳光走的女孩,纷纷走进那块被阳光独宠的空地,娇羞地从他身旁走过。
“啊——他看过来啦,快看那!”
“哇~~好像李钟硕,完了,我要受不鸟了!”
“一点都不像胡歌,但我喜欢。”木晓笛也星星眼道,“他好像在看我呢。”
顾深连忙抬手挡住眼睛,淡淡说了句,“正门阳光太晒了,咱还是从侧门走吧。”她说完硬拉着木晓笛从侧门走了。
快到地铁站的时候,顾深突然停下,“我有个东西落单位了,我得回去一趟。”
这么热的天,木晓笛可不想陪她再跑一趟,于是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顾深淡定点点头,看着木晓笛进了地铁,转身就跑。
跑过一个路口,又穿过一条窄窄的街道,然后拐了一个弯,再沿着公园外墙爬上一排大台阶。
这大台阶每阶都不高,但是很多,顾深无聊的时候数过,一共63阶。她拎着电脑,气喘吁吁,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
刚跑完一半,她猛地停下来。
前面,台阶的最上面,艾亦沉正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公园外墙沿着栅栏种植了各色月季,姹紫的,嫣红的、奔放的,娇羞的,大朵大朵、长势浓密。大概不满足栅栏里的光景,带刺儿的茎条从金属栅栏的缝隙里探出来欣赏这世界。
其中一丛伸到艾亦沉肩头,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侧招摇,似乎要路人决断,它与艾亦沉,谁更好看。
他安静地望着她,忽而粲然一笑。
一瞬间,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颜色,灰白的世界里只余他一人华彩。
顾深怔愣,扑通扑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微风拂来,花落肩头,动了谁的心。
旁边有同事路过,笑和顾深打着招呼,还有个看见顾深早就走了的同事疑惑她怎么还在这。正好有短信进来,顾深假装突然来了电话,支支吾吾地应付了过去。
等那些人过去,艾亦沉走下台阶,与她并肩而立。
“落了东西?”艾亦沉问。
顾深摇摇头,又点点头。
“需要回去取吗?”
顾深摇摇头。
她落的东西就在这里,已经取到了。
艾亦沉笑笑,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笔记本,“那走吧。”
“去哪?”
“回家。”
“哦。”
顾深默默跟在艾亦沉后面不说话,也不知道这人突然下凡到她公司楼下有何贵干。这是公司去地铁站的必经之路,很容易碰到同事,她本来风评就已经够差的了,还是谨慎为妙。
前面高大的艾亦沉一手拿着自己的湖蓝色外套,一手拎着顾深的电脑包。
顾深很不愿意拎着笔记本挤地铁,沉重地挂在胳膊上如同挂了一袋猪饲料,每次到家都能把皮肉勒出一道红印子。
再看此刻的艾亦沉,气定神闲,大手随意抓着带子,好像拎的不过是一袋充了气的大薯条。
搞得顾深开始狐疑,这是她的电脑包么,会不会被掉包了?
拐过一个弯,艾亦沉突然问道,“他们是蛇蝎吗?”
顾深小跑两步跟上前去,见他用下巴示意前面的人,可还是不明白,“什么蛇蝎?”
“如果他们不是,我就是。”
“你又怎么是蛇蝎啦?”顾深莫名其妙。
“唯有蛇蝎才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刚刚……”,艾亦沉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迷,“如果你不是存心避开他们,那就是为了……避开我。”
……
“哈哈,哪有,你怎么可能是蛇蝎,你明明就是……”被冷不丁揭穿的顾深心中一慌,脑袋一热,说了句让她想咬舌自尽的话。
“蛇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