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亦沉眸色倏然犀利。

赵瑾航也眯起眼睛，这人，果然不是顾深说的邻居那么简单。

艾亦沉可以不动声色，顾深可做不到。

她大嚷，“赵瑾航，你乱说什么呀，谁说你是我男朋友啦！”

他顺势拉过顾深到自己怀里。

“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你！”顾深气结，从赵瑾航怀里挣脱出来，“你胡说八道！”

艾亦沉揽过顾深肩膀，又拎过她手里的西红柿。

“回家了。”

顾深没好气瞪了赵瑾航一眼，跟着艾亦沉往车上走。

擦肩而过时，被赵瑾航拦住。

“顾深，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轻蔑的瞄了一眼旁边老旧的POLO车，意有所指道，“安全。”

顾深气得说不出话来。

艾亦沉则不为所动。

“恕我直言，”艾亦沉唇角勾起一抹讽刺，“顾深的男朋友不是你，以后也不可能是。”

他说完绕开赵瑾航，带着顾深继续往前走。

“何以见得？说不定……”赵瑾航回身看向他们。

“一定。”艾亦沉打断他的话。

“以你这种肤浅认知和判断不可能成为顾深男朋友，”艾亦沉冷哼一声，“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可能是。”

此刻，顾深也忍不住了。

她不想让艾亦沉被看轻，也想让赵瑾航死心。

“赵瑾航，这是我的车，”她回身，大声道，“艾亦沉只不过是送我来而已。”

“呵，这位艾先生难道连自己的车都没有吗？艾亦沉？”赵瑾航忽然反应过来，“哪个艾亦沉？”

艾亦沉也终于回身，正视着赵瑾航。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艾亦沉。”艾亦沉缓缓说道。

……

……

赵瑾航震惊了。

下意识不想承认这个人就是那个艾亦沉，可潜意识要告诉他这个人就是！

除了那个艾亦沉，还有谁能有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魄！

很多年以后，赵瑾航回想起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如果他早一刻知道眼前此人就是艾亦沉，是否就不会那么轻狂。如果不那么轻狂，那么后面的日子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

不过，正因为他的轻狂无知，才摆明了对顾深的立场，否则，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对着顾深说那句话。

此刻的赵瑾航，内心惊涛骇浪。

原本以为，眼前这人不过和他一样追求顾深而已。原本以为，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头比他高了点而已。原本以为，眼前这人和他一样斗狠撩狠话而已。

原本以为……

嗬……

他的原本以为都是自以为是。

大错特错。

当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艾亦沉后，他就明白了。

虽然他们年纪相同，但艾亦沉才不会在这跟他逞强斗勇。

而艾亦沉说的话，向来被业界视为金科玉律。

想到这，赵谨航面部扭曲，身形不稳，脚步趔趄了一下，仿佛预见了自己的失败。

打击太大了！！

“赵谨航，你没事吧？”顾深问。

“没事。”赵谨航压抑着胸中憋闷，不能还没开始就认输。

顾深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赵谨航，又指指艾亦沉，疑惑道，“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赵谨航。

“不认识。”艾亦沉。

两人异口同声。

顾深再看看赵谨航，又看看艾亦沉，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走吧。”艾亦沉招呼顾深，率先往车子走去。

车灯从从赵谨航身上扫过时，顾深看到一个落寞的身影。

……

……

回去的路上，艾亦沉一路低气压。

顾深几次想问问他和赵谨航关系，看了看他比夜色还黑的脸，又几次作罢。

算了，这可是高速共同，小命儿要紧。

到家除了电梯，顾深自觉右转，结果被艾亦沉拎着后脖领衣服，像拎小鸡一样带着她左转。

竟是回了艾亦沉家。

一进门顾深就看见还放在地上的购物袋，扭头就要跑。

“放心，不是让你换裙子。”艾亦沉迅速换了鞋，然后朝还杵在门口不动的顾深喊了一句，“换鞋。”

顾深磨磨蹭蹭地换了鞋。

卫生间响起哗哗的水流声。

“深深，过来。”艾亦沉在卫生间喊。

顾深过去一看，艾亦沉正站在洗手池旁，拿着可抽拉的龙头试水温。

“我帮你洗头。”

“不用了吧。”

他把毛巾扔给她，命令道，“别磨蹭。”

“哦。”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艾亦沉。

这大夏天里出汗多，习惯每天洗头的顾深早痒得难受了。她先洗了下手，然后单手撑着洗手池弯下腰，刚低下头又猛地抬起来。

“艾亦沉，我总感觉不对劲。”她挠挠脑袋，“我明明第一次来你家卫生间，但这个这个卫生间好像出现在我梦里过。”

“奇怪，”她皱着眉头，思索不定，“而且，梦里好像还有你。”

“嗯。”艾亦沉道，“现在可以开始洗头了吗？”

顾深不满瞥他一眼，“难道你都不好奇在我梦里做了什么吗？”

“难道你就要一直这么浪费水吗？”艾亦沉反问。

顾深终于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温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流下来。不一会又有一大堆白色泡沫冲下来。

顾深闭着眼睛。

只感觉头上的手掌动作轻柔，鼻尖上全是雨后松林的香气，就是第一次不小心闯进他家来闻到的那个味道。

泡沫打着漩涡消失，带走了顾深的一身疲惫。

艾亦沉关了水，顺手又扯了旁边的一条白色大毛巾覆在她头上，然后双手帮她擦头发。

顾深低着头，被大毛巾遮住眼睛，只能看见他的一双大长腿。

“艾亦沉，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姥姥，就只有你帮我洗过头发。”

头上的擦头发的大手忽然不动了。

顾深觉得奇怪，刚想拉下毛巾，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落尽艾亦沉怀里。

艾亦沉抱的非常紧。

鼻子被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有些喘不过气。

她想稍稍离开一点，却被艾亦沉抱的更近。

“对不起。”他低声道。

顾深听见他胸腔里沉闷的三个字，不明所以。

她的手又不是他弄坏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怎么啦，艾亦沉？”

许久，艾亦沉才放开她，撇开头整理洗手池上残留的头发和泡沫。

可顾深没错过，那双清澈的黑眸里溢满的悲伤与歉疚。

“怎么啦？”顾深再问。

艾亦沉没回答。

顾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等清理完洗手池，又洗干净了手，艾亦沉才转回身来，结果顾深手里的毛巾，继续帮她擦头发。

“深深，你妈妈也帮你洗过头发的。”艾亦沉的声音像低哑的大提琴在头顶缓缓奏响。

“你出生几天后，我妈妈就带我去看了你。那天，你妈妈正在帮你洗头发，她一边哼着歌，时而停下来逗弄你几下，一边用软手帕撩水帮你擦头发。”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小婴儿洗澡，记得格外清晰，你在妈妈的臂弯里，很乖，很听话。”

“我妈妈说，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很漂亮的乖女孩。”艾亦沉唇角微笑，“看来我妈妈说得没错。”

艾亦沉顿了顿，又说，“深深，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