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英雄***!
右脚巨疼,左腿麻木,本想买瓶水,十步之外的售卖机仿佛远在天涯。
她咬咬牙,收回饥渴的视线。
就这样连蹦带跳走走停停,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家的地铁。
空荡荡的地铁可以一眼望穿尽头。
顾深握着早就没了电的手机,感慨得几欲泪流。
所幸……天不亡我!
……
一个小时后,从地铁出来出来已是深夜,店铺也都关了门。
外面狂风大作。
路边很多被大风刮掉的树枝,顾深捡了一根还算粗壮的,折去多余枝叶,当作临时拐杖,拄在路边伸手打车。
不一会,空中飘起了雨丝,带着潮湿的气息,落在脸、脖子上。
冰冰凉。
头顶不见星不见月,只有一团黑漆漆的乌云。
希望这云能再多撑一会儿,不用像她撑这么久,十分钟就好……
忽然一阵大风,塑料垃圾、纸片被吹到空中,头上的广告牌也呼啦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顾深吓了一跳,一个箭步跳开。
一阵剧痛猛地从脚踝处袭来,疼的顾深直接飚出了眼泪。
空无一人的街道,她龇牙咧嘴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就在这时候,雨势大了起来,不容商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路灯照耀下,先是像是一簇簇箭矢,后来就模糊成一团,倾盆如注。
衣服瞬间湿透。
周边商铺都已经关门,连个屋檐都没有。
无处可逃的顾深仰头。
乌云啊乌云,你怎么那么不坚强,说哭就哭。
大约10分钟后,总算打到一辆出租车,是位年近40的女司机。
要不是看顾深一个小姑娘可怜,女司机都不想拉这弄脏车子的落汤鸡。
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顾深坐进车里后,雨势立马减小。
呵呵。
不是乌云不坚强,是乌云嫌她太坚强。
……
小区门前的十字路口,车子停在红灯前。
远远地路边两个人,一男一女,均是高挑亮眼,立在保安亭旁。
夜深人静,暴雨初歇,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那一男一女尤为引人注目。
顾深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雨,定睛看去。
男的身高腿长,打着一把黑色大伞,伞压得很低,看不见脸,女的躲在伞下,胸脯都快贴到那男人身上去了。
这么大的雨玩浪漫,脑子进水了吧。
只是这两人,竟有些眼熟。
正巧有车子路过,车灯打在女人身后的红色保时捷上,一闪而过。
……
顾深认出来了。
四个小时前,这辆红色保时捷就在她面前一骑绝尘。
呵呵——
四个小时,一万四千四百秒。
有人凄惨悲催,有人欢愉暧昧。
一瞬间,顾深心底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打颤的齿缝里苦涩难言。
暴雨后寂静的街道,昏黄的路灯在雨线中静默。
伞下的二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租出车里,有一双酸溜溜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路娆披着艾亦沉硕大的西装外套,遮住凹凸有致的腰身,只露出纤长的白腿。
大概因为伞尖的雨水滴落在了腿上,高跟鞋又努力往前贴了贴。
然后,她扶住艾亦沉胳膊,踮起脚尖……
顾深的呼吸猛地一滞。
多想下去把两个人分开,多想像泼妇一样把艾亦沉抢过来。
可她没有胆量,也没有立场。
她垂下眼帘,黯然失落。
没错,她的确不如路娆,身高不如,能力不如,连勇气都不如。
路娆可以不择手段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她只能躲在车里。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今天被路娆欺负的画面。
委屈、嫉妒、愤怒。
渐渐地化作大雨都浇不灭的三味真火,烧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毁掉他们!
当然顾深是没胆子真的毁掉他们的,只能偷偷在背地里使个坏。
“司机师傅,麻烦您前面路过那二人时,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的顾深。
“这样不太好吧。”
“那男人是我家的……那女的……”顾深换上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欲言又止。
我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师傅,我们这叫伸张正义。”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经顾深这么一诱导,司机立刻脑补出一部正室抓小三的家庭伦理剧。
况且那女人穿得那么妖娆,挺着胸脯往男人伞下凑,一看就是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后视镜里,女司机给了顾深一个“你放心、看我的”的表情,然后加足了马力。
哼哼。
让你们大晚上不回家睡觉,跑外面来嘚瑟。
顾深一脸坏笑。
车子一路疾驰,一路飞溅,半米多高的水花复仇般朝路旁男女扑去。
接下来,艾亦沉眼疾手快拉过路娆,高大的身躯为身前女人挡住了所有泥水。
而花容失色的路娆则娇羞地歪倒在艾亦沉怀里。
……
这不是她要的效果啊!
顾深的奸笑凝固。
下一秒,艾亦沉锐利的眼神嗖得看过来。
不好!
她慌忙矮下身子……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刹车,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
顾深愣了两愣。
“怎么了?”她问。
“栏杆没抬起来。”女司机答。
顾深缩着脖子,从坐椅缝中看过去。
前方小区门口本该自动抬起的栏杆一动不动,像根金箍棒横亘在车头。
呃……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嘀!嘀嘀!”
急燥的女司机按了喇叭。
顾深吓了一跳,连忙拿起包包挡住自己脸。
“保安怎么不抬杆啊?”女司机抱怨着。
“呃,可能是太晚保安睡着了吧。”
顾深从包包后面斜着眼睛偷看车外,路娆已经站稳,但双手依然搭在艾亦沉胸前不肯放下。
“真耽误事。”女司机连声抱怨,见保安还不出来,又去按喇叭。
“嘀——嘀嘀——”
呃……
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顾深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三秒钟后,艾亦沉朝车子走来。
“当当当”,清脆的敲车玻璃声起。
顾深立刻缩了缩身体,同时往另外一边躲去。
副驾驶车窗降了下来,同时降下去的,还有顾深的脑袋。
“门禁系统坏了,没法抬杆。”艾亦沉弯下腰提醒。
“那怎么办?”女司机问。
“下车或者绕道东门。”
“那,”女司机回头问后座,“您是下来走几步呢,还是我绕道东门去?”
“绕道。”顾深捏着嗓子。
“下车。”艾亦沉。
“……”女司机。
车厢里静了三秒。
“不要,”顾深继续捏着嗓子抗议,“我要绕道。”
“我说,下车。”艾亦沉加重了音量,一字一顿。
不可能!
她才不要下车。
狼狈不堪,又被抓现行。
呜呜——
太丢人了!
“我才是乘客,麻烦您绕道。”顾深再次重申。
女司机看看车外气质清贵、面色坦然的艾亦沉,又看看后座捏着嗓子鬼鬼祟祟,还拿书包挡住脸的顾深——
一时间拿不定不主意,心想怎么车里头的这个反而更像小三。
“绕道也行。”
艾亦沉瞟了一眼后座作贼心虚的顾深,漫不经心道,“反正钥匙在我手里,这么晚除了我也不会有人帮你开门……”
他直起腰,不冷不热道,“你要是想在外面过夜……就尽管绕道。”
呜……
五秒钟后。
顾深果断放下书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hi,艾亦沉,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