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感觉鼻子酸酸的，仿佛酒都变成了醋，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爬，眼睛都火热了起来。

泪水忍不住泛酸，他眨着眼睛，笑了笑道：“我要是去当兵了，你想抽人都找不着我。”

张扬没有说话，轻轻抿了一口酒，用筷子给张斌夹了一些菜，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

“爸，我真不想去，部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我学门手艺，能养活自己就行，放心，肯定也能养活你啊。”

张斌又喊了一句，只觉得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鼻子更酸，眼泪竟然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又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爱说去说去，咱爷俩高兴就好了呗！”

他忍不住了，眼睛红了起来，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闷头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劲头很大。

冲得张斌压不住自己的眼泪，喉咙里火辣辣的，他却没有丝毫在乎。

张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考国防大学，为什么想去当兵，在家不好么？

在家很好啊！带着赵莹莹去玩，陪着自己老爸，简单一点，挺好啊，去什么部队，干嘛要去部队啊。

“我真不想去。”张斌嘟囔着，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起来。

他知道，张扬是已经决定了，决定让自己去部队了，可是他，可是他……可是他现在。

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自己老爸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村子里。

张扬没有吃菜，一碗酒直接见了底，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这才开口道：

“你该去部队，去部队看看，适合，你就呆下去，不合适，就回来。”

张斌低着头，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死死摁在自己的腿。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军彰么。”张扬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已经有些黯淡的军章。

小心翼翼推到张扬面前，“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现在我给你，你可以随身带着。”

这枚军彰似乎经历了很长的岁月，面刻着的图案和文字却还依旧清晰可见。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这枚军彰缺了一角。

张斌抬起了头，伸手摸着军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浮现一丝愧疚和失落，闷了一口酒下去，缓缓道：

“如果你想去，就去部队走一趟，不想去的话……”

“我去。”张斌紧紧捏着那枚军章，攥在手心里，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端起碗，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光，

“老爸，我会留在部队，一定会！”

他知道老爸心里愧疚，没有能完成爷爷的遗愿，也没有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一直想着考国防大学，一直想进入部队之中，就是想为爷爷，为老爸弥补这份遗憾。

他们没有完成的事，自己来完成，他们没有达到的愿望，自己来达成，他们人生的缺憾，自己来弥补！

“爸，以后我不在，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可别老喝酒，莹莹妈人真不错的，你要不考虑一下？我也好多一个妹妹。”

张斌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睛却是红的，他给张扬倒了一碗酒，两个人一碰，一口喝光。

“讲真的，要不我走之前，你俩就结婚了吧？我看婶儿对你也很好啊，我这……我也有个妈，多好。”

张斌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桌的菜没有动，两瓶酒很快就光了，虽然张扬酒量极好，也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张斌抱着自己老爸回了屋，帮他洗了脚，又脱去了衣服，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门口，方如山已经在等着了，见张斌走了出来，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他身形笔直，犹如一杆标枪，身后肖洋等人站着，同样神情严肃，刚刚那一幕。

他们全部看在眼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方如山等了许久，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见张斌已经平静下来，这才走了进去。

“跟我走吧。”

方如山看着张斌道。

“你是想还我一拳么？”张斌抬起头，认出了方如山，脸色平静着，“

还是想把我弄进部队，到时候加倍还给我。”

“应该是十倍百倍还给你吧，敢不敢跟我走。

张斌看着他，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屋子，看了眼自己的院子，

看着那些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哑铃，看着那每次自己挨罚高挂的树干，眼睛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我再呆一晚。”张斌别过头，轻声道。

方如山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你这出门不方便，明天我让人来接你。”

竖日清晨，张扬醒了过来，他扯开被子坐了起来，屋内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只是过于安静让他突然有些不习惯。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两碗咸菜，还有煮好的稀饭正冒着腾腾热气。

门口，赵莹莹抹着眼泪，哭得像一只花猫，那张小脸满是难过和不舍。

仿佛心口被刀割去了一块肉一般，说不出的疼。

“莹莹，别哭了，你张斌哥哥会回来的。”张扬笑了笑，难得地露出笑脸。

“他真的会回来么，呜呜……他真的会回来么？”

赵莹莹带着哭腔，眼睛里光芒闪动，满是期待，仿佛这一失去，掏空了她的世界。

“会回来的，那个时候，他会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张扬摸着赵莹莹的小脑袋，轻轻道。

军用车，张斌沉默着，一言不发，他背着行军囊，独自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

他没有让张扬来送，也没有让赵莹莹跟来，他怕离别，怕分开。

怕到时候自己又会后悔，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竟然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

“都坐好，准备出发了！”伍斌走过来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张斌的脸，哼了一声便走了，“关车门，准备出发！”

几辆汽车浩浩荡荡开走，车不时传来哭声，离别时的伤感在汽车开动的瞬间爆发出来。

张斌依旧坐在角落。

“我既然去了部队，就要当最强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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